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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珏儿虽为长史府左内史,大多时候却在梨香院替汝愚检阅文书。许照容只愿随待邵海棠左右,谢绝青卫校尉一职,因而出任长史府右内史,珏儿的诸多职守却是她分担了。

    徐汝愚嘿嘿一笑,说道:“父亲曾言:一人不贤而害万民,乃大凶也。与其让她为万夫所指,还不如让她尸位素餐。我与父亲游历天下时,也吃了些苦头,在幼黎花舫里,颇受珏儿奴役,那时我就想:一事不干就享尽荣华富贵该有多好。我是劳碌命,自然没有此命,所以此时分权于有司,倒是希望我的儿女能有此命。”

    辖地渐广,叔孙方吾也知政事堂的事务非己力能及,组建青凤将军府之后就辞去政事堂的职务,转而总揽青凤将军府宅事,叔孙氏为女官司内宅。凤竹主政、凤竹校尉彭奉明之女彭慕琼为女卫长(营尉)。从此,徐汝愚籍口“内宅为家事”,阻止邵海棠等人干涉内宅事务。然而劝谏行旧制的声音不息,徐汝愚倒不敢将幼黎有孕的消息先透露出去。

    徐汝愚细细看过,发现潭中有两泉眼并涌,泉水相力挤出一道水线,水线沉浮曲折却不消失,似银丝飘悬在那处。心想:这可能就是银线泉名的来历,马遥父在江宁做了十多年的邑丞,改日问他就是。

    徐汝愚叹了一口气,说道:“让尉潦明日去演武堂,授不授他《止水心经》,我不能不听十二教习的意见。”又说道:“你近来身子较弱,魏禺到了江宁,司马衙的事就交给他署理吧。我本欲留凌天在江宁署理司马衙,但是清江那里需要他坐镇,只要委屈你了。”

    “哦。”徐汝愚将信将疑的接过册子,翻开一看,除去策题“骑战十胜九败论”七字写还算周正,其余小楷皆歪歪扭扭难辨得很,似乎书写时笔端垂有重物,徐汝愚细细辨识,只见上面写道:“骑有十胜九败,敌人始至,行阵未定,前后不属,陷其前骑,击其左右,敌人必走。敌人行阵,整齐坚固,士卒欲斗,吾骑翼而勿去,或驰而往,或驰而去,其疾如风,其暴如雷,白书如昏,数更旌旗,变更衣服,其军可克。敌人行阵未固,士卒不斗。薄其前后,翼其两旁,翼而击之敌人必惧。敌人暮欲归舍,三军恐骇,翼其两旁,疾击其后,薄其垒口,无使得入,敌人必败。敌人无险阻保固,深入长驱,绝其粮道,敌人必饥。地平而易,四面见敌,车骑陷之,敌人必乱。敌人奔走,士卒散乱。或翼其两旁,或掩其前后,其将可擒。敌人暮返,其兵甚众,其行阵必乱。令我骑十而为队,百而为屯,车五而为聚,十而为群,多设旌旗,杂以强弩;或击其两旁,或绝其前后,敌将可虏。此骑之十胜也。凡以骑陷敌而不能破阵;敌人佯走,以车骑返击我后,此骑之败地也。追北遇险,长驱不止,敌人伏我两旁,又绝我后,此骑之围地也。往而无以返,入而无以出,是谓陷于天井,顿于地穴,此骑之死地也。所从入者隘,所从出者远。彼弱可以击我强,彼寡可以击我众,此骑之没地也。大涧深谷,翳茂林木,此骑之竭地也。左右有水,前有大阜,后有高山;三军战于两水之间,敌居表里,此骑之艰地也。敌人绝我粮道,往而无以还,此骑之困地也。洹下沮泽,进退渐洳,此骑之患地也。左有深沟,右有坑阜,高下如平地,进退诱敌,此骑之陷地。此九者,骑之死者也。明将之所以远避,暗将之所以陷败也……”

    徐汝愚想起幼时与义父吴储在津水之畔相处半年的情形,神色黯然,说道:“义父祖上以清河冲阵北拒呼兰异族,不饰铠甲,峨冠博带,葛布青袍,黑墨巨戈,指天画地,其后三十年异族不敢南窥。当年义父在津水之畔传我清河冲阵与止水心经,实则希望有人能以此术安定天下,以弥他对两府民众的罪孽。义父在青州统兵十余年,受伊族压制,青州鬼骑编制只有三千众,但是麾下高手不知凡知,蒙亦、敖方等十二教习都是当年长戈四十九骑中的人物。我后来在宛陵练青凤精骑,干爹尽抽族中好手为我所用,所以才有青州鬼骑与青凤精骑的赫赫威名。”见幼黎、珏儿面有不解,解释道:“清河冲阵术作为骑战战术的巅峰,有如锋刃,择将实为第一,操刀善割者,游刃有余,锋刃数十年而无损,若发新硎。”

    徐汝愚以“盛事将举,宜简制”为由,拒之。以寺人去势有违天道,废禁。只是约定年数金数招募民女数十人为内宅侍,行为有如寻常商贾人家,颇为世人诟病。又从世家遴选习武女子,扩充内府女卫,设女官、女卫长以司内宅。

    “午时经过那里,一时有悟,倒忘了时间。府中又无人来催,就流连到现在。”

    符印、兵籍俱由司马衙掌管,军屯曹暂时也归于司马衙辖制,司马衙集重兵之握与发兵之权。防人之心自古有之,徐汝愚笑了笑,说道:“我才不去亲领司马衙,邵先生、铁蕊、宜先生多次劝谏将军屯曹从司马衙中归分出来,以免司马衙权重。倒是幼黎姐替我辛苦,他们一时也无意见,若让别人来掌司马衙,军屯曹势必要划分出来才行得通。只是军屯曹划归长史府,还是在政事堂设兵曹掌军屯之务,都是要讨论之后才能决定的。”

    幼黎娇羞,面靥嫣红,说道:“但不知是男是女。”

    珏儿惫懒,只愿在汝愚或是幼黎身侧随侍,组建青凤将军府时,汝愚不愿别人相轻,又力排众议,让她兼着长史府左内史的职,可谓煞费苦心。

    洛伯源微微一怔,循望水线,心有所悟,却苦于无法脱口说出。

    徐汝愚除去在前衙署理公务之外,就喜欢此处。

    珏儿在旁说道:“幼黎姐的身子到年末就会显怀,邵宜梅云四人到时必会劝谏,到时凌天大哥从清江脱不开身,难不成要小愚亲领司马衙?”

    洛伯源见识过徐汝愚那日以静柔之剑破李公麟的尺寸千里戟的情形,哪会心生轻视?只是以为他身为“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光寒十四州”的雄主,于军政并不专任,宁可花上半日时间在此赏泉,却不去厅殿署理公务,实有悖于他的身份。

    徐汝愚有意分权于三司,实与他经历、心性相关,此来又与旧制悖违的地方甚多,便是宜观远、邵海棠这些通晓典制、身为六俊的人物,仍头疼得很。

    珏儿当年在幼黎花舫时,喜欢上岸听演义传奇,也晓得天下雄主莫不希望集权于一身,汝愚则不然,平日素无一方雄主的气势,更不热衷敛权于手中,问道:“你是不是打定主意日后我们三人脱身远走?”

    各地行辕都事院归政事堂辖制,行营院归司马衙辖制。其中有一殊例,就是各地都事院中的军屯事务归司马衙军屯曹辖制。

    珏儿伸手揉了揉脑门,翻了翻册子,说道:“真有这么多不足?”

    “多言者寡信,策论写得再好,也未必有用。观人除了看他的策论,更主要是观他的实绩。从演武堂出来却无领军经验的,在军中也不能直接领任将职,就是防止纸上谈兵的人。”

    “若不将你休了,以坚吾志?”徐汝愚苦笑道。

    幼黎哪能听不出他话中之意,柔声说道:“各地良马已调入江宁城中,汝愚为何还有犹豫?”

    幼黎微微一笑,从几案中抽出一封帛书,递给徐汝愚,说道:“尉潦递上来的册子。”

    “东南多水战、步战,骑战甚少。不敢烦劳十二教习领军,别的擅骑战的将领也不过三四人,仲道领武卫军,卫拱江宁,不能分心,乌野主持军屯曹,也脱不开身。尉潦此策不易,但是只述临敌时的战法,无教战、混战的论述,战骑飘忽而快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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