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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大人也笑了下，再说出的话有些莫名其妙：“现在的床再怎么舒服，将来也都还是睡进阴冷梆硬的匣子里。小顾，趁着还有软床，就多躺一躺吧。你现在再怎么忙，也躲不过那只冷冰冰的匣。”
班大人回答得毫不客气：“嫌床硬就滚。”
来的也是个老人，不过比起班大人要年轻不少，身形干瘦长相普通，唯一有些古怪的地方仅在于：他的双手对揣在袖中。
宋阳摇头：“他们傻不傻，草民管不着，草民只是实话实说。”
不是好问，但至少……丰隆把话问出来，总好过不问。
顾昭君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不过他的神情还是老样子，笑得一片和气，假惺惺地客气：“你还没吃饭啊？先吃，吃完再说，我不着急。”班大人太老了，老到翻起眼皮似乎都是件吃力事，目光低垂着，不去看对方一眼，在丫鬟的侍奉下开始吃饭，其间一言不发，顾昭君也不着急，坐在一旁静静等待。
班大人双目半闭：“宋阳的脑筋挺清楚的，怎么会选了‘强国之道’来参选？不知道这道题目，不用比就先输了五成么？”
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宋阳也好，洪家兄弟也罢，他们还不是龙，殿上的诸位才是真正的猛兽。
唐火腿吃了一惊，明知自己不该多嘴，可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三兄弟这件案子，是圣上亲口|交代的。”杜大人懒得理他，闭上了双目默不出声……有些案子一定要破，好像前阵那桩浑仪监藏尸案；但也有些案子轻易不能去破，就如眼前这一桩。从他爷爷的爷爷开始，就在朝中做官、做大官。这么多年下来，杜家不曾真正权倾一方、但也始终不曾有过半分衰败，而南理建国以来，能像杜家这般常青树一样的家族寥寥无几。
朝事完毕，诸位大员退出宝殿，散去前少不了还要彼此寒暄几句，就只有右丞相班大人，凡人不理，坐上轿子直接走了。
顾昭君知道这件事瞒不过他，痛快点头承认。
“宋阳把玄数讲解得仔仔细细，但是在论及玄数的应用时，他突然变了话题，说自己见识浅薄、不敢妄言国策。”班大人从怀里取出不知名地药丸，和着茶水吞服，勉强压住了紊乱气息：“归根结底，他是想告诉皇帝两句话：‘我是领悟自然的，不是指摘国策的。我想借自然的玄奇道理强大国家，但真正能让正奇相辅、订出强国良策的肯定不是我，而是你们。’这两句没有明说，却被他稳稳当当种进了皇帝心里。”
对此班大人不置可否，口中话锋再转：“他们的动作不小，这次你逃过一劫，下次就未必有这样的运气了，你自己想清楚吧。”
班大人皱了下眉头，愣愣地重复了句：“是啊。等到真进了匣子，就不用忙了。”
杜大人谨守祖训，官做得再大，也不会去沾染是非。洪家兄弟的案子便是如此，审个水落石出不过举手之劳，但之后呢？平白把一位朝中大员放到对立面。
顾昭君脚下稍稍一缓，语气变得清淡了：“等到真进了匣子，就不用忙了。”
虽然殿试时不在场，但是凭着顾昭君的心思，已经大概明白了当时的情形，点头附和着：“这一来，他就从不知天高地厚、妄论国事的偏荒小子，变成了依靠家学热心帮忙的少年才俊，悄悄转变了自己的身份，这一点做得很好。”说完，还不忘用下颌去指老班手中的药瓶：“什么药？治什么病的？要是好药我也吃。”
而顾昭君头也不回地交代：“我的人不在身边，你给我找个女人侍寝。不要处|子，生涩僵硬不解风情，没味道的。”
老狐狸捉摸透了年轻皇帝的心思，安排宋阳和吐蕃人较劲儿，说穿了就是顾昭君帮宋阳去“投丰隆所好”，提前在皇帝那里给宋阳加个印象分。
一位刑部官员从外面快步走来，到门口停下脚步，与正当值的唐火腿耳语几句，唐火腿点了点头，进入大堂微微躬身，对杜尚书轻声道：“大人，晚上收押大牢的洪家兄弟说，他们愿供出行贿之人，只求大人从轻发落。”
待唐火腿点头后，杜尚书冷哂了下，同时也终于下定了决心，淡淡开口：“洪家兄弟本有隐疾，心悸中隐疾爆发，还没来得及过堂就暴毙狱中了。”
“三座蛮荒之国，都在百年内迅速崛起，几无底蕴可言，民心却空前凝聚……或君主、或神主、或君神一体，归根结底都是一个首领。燕国却有大雷音台、邹城燕宫两处神圣地，燕想更上层楼不难，两处圣地只留一个就是了。”
丰隆忽然哈哈大笑：“的确是实话实说！”大笑声中，挥手退朝，并未再给宋阳只言片语……
对此任初榕只是微微一笑，伸手把妹妹揽在怀里：“我倒觉得，谈不上冤枉或者不冤枉。有些人啊，什么都计划好了、什么都算准了……却惟独没算到自己命短。”
或许说太多话是呛到了口水，班大人忽然咳嗽了起来，两人密谈周遭无人，顾昭君就好像个没事人似的坐在一旁，无动于衷地看着那个老头子咳得随时都会一口气上不来……终于，随着浓痰吐出，班大人无比费力地捯回一口长气，总算还活着，顾昭君满脸厌恶，对方的痰就吐在他脚边。
所以，以“强国之道”来应选，真如顾昭君所说的那样：蠢到家了。
……
待宋阳谢恩之后，丰隆忽然收敛了笑容：“朕选拔奇士，是为了彰显南理之威，不是为了送礼。由此，朕还有一件事要问你……若把惊蛰换做端午、把此处换做邹城燕宫，把朕换做燕帝景泰，把这殿上群臣换做五国重臣，你再说出的强国之道，强得是哪一国？”
“量变而质变、天地玄数这两重道理我已经忘记了。草民另有强燕之策，若能赴擂一品，当献于燕帝。”最最要紧的问题，宋阳没去铺垫，直接开口：“犬戎崇奉白狼、有萨满侍神，但萨满臣服蛮主，神事仅以祈福、促战为限，别无其他。君至高，神事辅。”
“吐蕃笃信密宗，举国上下以活佛为尊，各地藩主为活佛法旨是从，战事、政事皆由活佛主持，神至高，君为辅。”
金殿选拔与九州“海选”不同，殿上的每个人，除了选手和太监之外，其他有一个算一个，统统全都是“领导人”。人家从祖上几代开始几辈子都在和官术、权术、民术、国术打交道。
回到府中，两个妩媚丫鬟迎上来，小心搀扶着颤巍巍老头子到厅堂用饭，碗筷才刚刚摆上来，门外脚步声响起，有个人走到班大人跟前，笑呵呵地问了句：“怎样？”
“回鹘拜火，圣火起处万民炽狂，自建国以来，历代君王都还有另一个身份：圣火使者。君为神，神亦君，二位于一体。”
顾昭君。
顾昭君一笑：“照我看，不是他傻，是他没办法吧。”
顾昭君沉默了，半晌之后沉沉开口：“我的机会不多，顾不得去想太多。”
“南理的人才？皇帝认可他的身份了。好得很啊！”顾昭君笑得开心。
班大人冷哂：“皇帝对他的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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