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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邕轻抚女儿消瘦的背部，柔声道：“琬儿，别开口说话。”
盖俊无言以对，唯有攥紧拳头，指甲深入血肉。
日中时分，大雪零零落落，不碍出行，盖俊遂骑乘踏云出太学，直奔蔡府。
直到有一天败讯传来，三将仅率数十骑狼狈逃回，数万铁骑一战而没。
吃过早餐，盖俊夸奖阿白厨艺大进，与盖胤闲扯几句，回房练一个时辰书法，抚几曲妙音，翻阅史记，读到卫青七出边塞，霍去病六出北疆，所向无前，战无不胜，不禁悠然神往，恨不得为帐下小校，一逞汉威。再念及当今，唯剩唏嘘感慨。
诸少年知盖俊所学乃是古文经学，而鲁诗属今文经，两者派别不同，交流不便，道声怠慢，落回座位继续高声辩谈。
蔡质手握权柄，蔡邕知名天下，二者合住一处，休沐日自然宾客盈门。苍头麻利地上前接过缰绳，刻意露出几分讨好，对他的态度与旁人截然不同。
看着他们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恨不得生吃了对方，盖俊一旁哑然失笑，他和这些少年岁数相近，然而自己明显比他们成熟许多，不可否认里面如阮瑀、路粹、苏林之流小小年纪就已经展露出傲人才华，不过和他一比还是稍显稚嫩。
推开厅堂大门，不出意外的看到盖胤游横于冰雪之中，长矛化作万千虚影。
“不杀三将，何以慰藉数万亡魂？”
赵威豪讳苞，字威豪，冀州人，是前不久新任的幽州辽西郡太守，他到任后遣人迎母及妻子，路径柳城时正值鲜卑万余骑入寇，一家人尽数被俘。后鲜卑攻辽西，赵苞率骑两万阻击，鲜卑于阵前推出老母，赵苞悲痛嚎哭，谓母曰：“儿子罪及当死，本欲以微俸供养母亲于左右，不想反而使母亲遭受大难。昔为母子，今为王臣，大义当前何能顾私，唯有拼死杀敌，否则无有他法弥补罪过。”赵母对曰：“我儿，生死有命，岂能因我而亏忠，勉之勉之。”赵苞即时出战，鲜卑大败，然而母亲，妻、子悉死。赵苞万念俱灰，弃官扶棺回乡，谓乡人曰：“食禄而避难，非忠也；杀母以全义，非孝也。如是，有何面目立于天地间！”遂呕血而死。
有着父母、盖俊陪伴在侧，蔡琬痛苦似有减轻，不一会儿就安静地睡去。
坐了片刻，盖俊离开后堂，恰好蔡邕送走访客，从监奴处得知他来了，两人在后院撞上。
摇摇耳闻诗经，盖俊进入后堂。堂中十余少年跪坐一团，侃侃而谈，言辞锐利，意气风发。蔡邕少师从已故太尉胡广，善鲁诗，作为蔡邕弟子学的当然也是鲁诗。
陈嶷并没有为自己所出计策和鲜卑人不谋而合而沾沾自喜，忧心忡忡道：“边郡百姓完了。”
“父亲，盖郎君，咳咳……”
蔡邕冲小婢喝道：“还愣着作甚，快去请医师。”说罢快行向女儿闺房，盖俊紧随其后，顾不得首入蔡琬闺房，看向少女，由于剧烈的咳嗽，苍白病态的脸上浮着一团触目惊心的酡红。盖俊喉咙仿佛被人紧紧捏住，以致有窒息之感。
太学一众皆惊，立时呼嚎震天。
“盖郎君……”诸少年停下话语，躬身行礼。
裹上厚重裘服走出卧室，鼻翼微蠕，闻到一股饭香。太学没有食堂，学子需自己做饭，当然有仆人的除外。阿白以前曾为婢女，可她仅负责照料盖俊日常生活起居，对做饭一道不甚精通，但肯定是比盖俊、盖胤二人强出百倍。
盖俊提着马鞭入门，询问监奴，即管家拜访蔡邕者都是谁人，监奴口中吐出一串名字，皆名士之流。他“嗯”了一声，不甚在意，表示不必打扰蔡邕，随即转入后院。
“夫君。”蔡母目中含泪求助似的看向丈夫，女儿病情一日甚过一日，今日居然呕血，她才十五啊，照这样发展，怕是连十八也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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