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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嵩眉头微微皱起，郑县方圆十里，遍布游骑，对方能够杀穿层层防线，闯入进来，可知必是军中精锐勇士。果然，汉军二十余骑左右合围，叛军丝毫不惧，远则弓弩，近则刀矟，不过小半刻的工夫，便将汉军尽数格杀，叛军落马者仅五七人。
“王公坚忍，先曲事董卓，庇护士人无数，后诛杀董卓，于国功莫大焉，然观其秉政以来种种，恐非汉室之福啊！”皇甫郦面色凝重道。这话，显然憋在他心里很久了。
皇甫祚心里略微显得焦躁，按说他大战经历不少，恶战如讨伐黄巾、持久如对抗韩遂、惊险如诛杀董卓，可谓身经百战，但他就是做不到父亲这般平静。如果把自己比作小丘，父亲则是一座大山，高不可攀的大山，自己永远也没有办法达到他的高度。
皇甫郦小声反驳道：“至少不会比现在差。”
士卒尾随攻城器械之后，直如潮水一般涌向郑县。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占卜之风，弥漫董军，如董越、胡轸、李傕，皆好此道。若论最痴迷者，就要数牛辅了，身边养着数名筮者，甚见亲近，每战必占，几乎快赶得上焦和了。
从董卓死后到凉州诸将决定反攻长安，期间尚不满二十日，董军八万将士在牛辅、董越的带领下放弃陕县，开拔向西，途经弘农郡治所弘农县，即秦时函谷关，置兵五千，至桃林塞，再置五千士卒。其目的无非是护住大军身后，避免进攻长安时，雒阳盖胤从背后偷袭。
“将军，叛军前锋已至三十里……”
很显然，凉州诸将的团结与韧性大大出乎王允及朝臣的意料，想不通明明长安大势已成，又有外兵，凉州人居然还有奋身一搏的勇气。
“大敌当前，不思御敌良策，何言朝堂？”皇甫嵩说完，沉默半晌，复道：“王公是忠臣。”
可是，这一次，他们没有信心了，因为他们将要面对的，也是汉军，数倍于己的精锐汉军。
“这一关，能过去吗？”不仅诸人，就连皇甫嵩，心里也有怀疑。
皇甫嵩清晨早早醒来，前线斥候不断传回的情报证明，董军上午就会发动进攻，和他昨日推论的结果相符，甚至还要更早一些。
华雄站在后面，见董越和牛辅皮笑肉不笑的寒暄，暗地里撇撇嘴，何必虚与委蛇，完全没有必要嘛，按他的意思，杀了就是。
凉州诸将无不忧心仲仲，北、东、南三个方向皆有敌人，形势严峻到了极点，动辄有覆灭之险。惟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也不是没有帮手，若是孤军奋战，面对如此困境，大军莫说接战，可能不等进入京兆尹，就自行崩溃逃散了。
长安朝廷很清楚牛辅、董越的实力，和己方相当，哪来的十余万兵马。不过王允迅速转变态度，绝口不提进攻，盖因此时进攻，就等于是和对方决战，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纵然取胜，损失也会不小，面对随后而至的盖俊、袁术，恐有不济。毕竟，他虽有除贼美名，若无实力相辅，难保不被人取而代之。
初，为打压皇甫嵩，王允提拔吕布，与他共秉朝政，此举实际上等于是将皇甫嵩排挤出核心层，随后又夺其兵权，至此长安内外，再无一人可以威胁到他的地位。至于吕布，一介武夫，能有什么治国才能，所谓共秉朝政，说说而已，没有人会当真。吕布本人倒是当真了，奈何王允势大，心虽不忿，也只好忍耐。
这他娘算得什么破卦！董军诸将心里纷纷破口大骂，胡轸、李傕、郭汜也都面露不悦。大军建营完毕时，已是深夜，而若赶在明日食时攻城，天还未亮士卒就要出发，满打满算，休息时间也不满三个时辰，睡眠不足，士卒能够发挥出几成的战斗力？
叛军骑兵虽勇，到底只有十骑，面对源源不断的汉军轻骑，最终尽数殒命城下。
大型战具的后面，是数之不尽的云梯……
密密麻麻的叛军大阵一分为三，左右两翼分别绕向城北、城南，即使这般，正面即东方，汉军要面对的对手依然多得过分，足有四五万。
慢慢地，叛军逐渐变得清晰，玄甲镜日，云旗绛天，军容甚为壮观。
皇甫嵩无奈道。“言止于此，还是把眼前这道难关度过再论其他……”
皇甫郦凝望叔父宽大的背影，犹豫半晌道：“大人……”
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存实力。
“……”周围将领无不倒吸一口冷气，前锋三万，这么算来，叛军至少也有十万之众，是己方五倍有余，兼且郑县只是普通的县城，着实谈不上城高墙厚。诸人而今已经不敢再奢望胜利，即便他们的主帅是战无不胜的皇甫嵩，后者毕竟是人，而不是神，实力相差太远了。稍稍有些见识的将领都知道，除非郑县城破，否则王允绝不会发兵相助，他们只能寄希望于守到盖俊或袁术赶来，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陆续归入皇甫嵩麾下的兵力达到一万七千余，其中皇甫郦部一万，段煨部五千，京兆尹郡兵两千余。
“至少三万。”斥候沉声回道。
虽然留兵一万，但董军沿途不断强拉壮丁，诱降山寇，是以人数不仅未见减少，反而不断增加，过华阴而即将进入京兆尹之际，大军已经堪堪迈过十万之数。
“咚、咚、咚、咚……”大军方阵之中，猛然传来战鼓声，一声声有若闷雷，激荡得双方士卒体内血液不停上涌，直冲脑部，人人面红耳赤，气息都不由粗了几分。
长安之内，王允一边启用亲信乡人，一边清洗董卓余党，如今之朝堂，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使者引述李蒙的话，武关虽是三秦名塞，关中要隘，但他只有一万兵，绝难抗衡一州之力，何况还要担忧长安方向内外夹击，如果牛辅、董越等人短期内没有作为，到时……后面的话没说，但凉州诸将都明白，无非逃、降二种。
起这么早，敢死吗！牛辅暗骂一声，挂上笑脸，走过去。
皇甫郦摇摇头道：“忠臣却未必是良臣，如今汉祚衰微，朝堂上需要的是国辅，如大人……似王公，性情自愎，不进人言，乾纲独断，任用亲党，如此作为……”
继而，武关都尉李蒙使者翻山越岭，历经辛苦，终于找到大军，言及荆州牧袁术也举旗勤王了，路上耽搁一些时日，此刻双方纵然尚未开打，亦不远矣。
董卓好占卜，但他却和青州刺史焦和有着根本性的不同，后者每于阵前卜算，利则战，不利则走，打不打，全靠老天，董卓则是以占卜坚定自己的信心，甚至军心。
“……”城头上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上官宏还要开口，被皇甫郦悄悄拉住。
次日天色漆黑一片，董军便开始生火造饭，而民夫，则将一辆辆攻城器械拖出大营。这些大型战具，有的是董军固有，早前从雒阳武库搬得，极为精良，有的则是采集弘农、京兆边界山中巨木，临时令匠人、民夫打制，不甚耐用，却胜在方便。
皇甫嵩抬头看看天际，时至日昳，距离日落还有两三个时辰，今天肯定是打不上了，如果按照正常战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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