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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卫国略一思索,不由面色大变,说:“陈世叔是说我周家老宅?”
陈礼和说:“贤侄,我还没说完呢,做生意可不止需要人脉和销路啊。”
周卫国说:“陈世叔这么说可就要折杀卫国了。”
周卫国心中暗赞,这样周到的礼数实在让人无话可说。现在,周卫国已经有些期待见到那个“陈世叔”了。
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礼和沉吟着说:“没有本钱可以借,但借钱却需要抵押,贤侄手中,现在却正好有可供抵押的东西……”
周卫国挤出一丝笑容,说:“谢陈世叔关心,卫国还不至于如此柔弱!”
周卫国被吴妈的动作惊醒,一瞥眼间,只见包袱里面都是些金银首饰,还有几十块银元。
周家在江南虽然有很多世交,可自从周老太爷去世后,和这些所谓的世交交情不免也就淡了,何况这两天为了借钱周卫国可没少遭白眼,对于今天竟然有人主动邀请他“过府一叙”实在有些惊诧莫名,再说周卫国也不记得自己家的世交中有哪一位姓陈的,所以有这么一问。
陈礼和笑道:“贤侄多虑了。周老先生相交满天下,我和周老先生交往的时间又不长,而且那时你早已不在苏州,所以你并不认识我。既然不认识,自然谈不上拜会了。”
周卫国说:“以陈先生的才能,定是陈世叔的臂膀吧?”
周卫国皱眉道:“这位长官,为何拦着我?”
周卫国勉强一笑,说:“陈世叔的难处,卫国自然明白。”
接下来的两天,虽然周卫国厚着脸皮四处奔走,可是,周老太爷既已不在世,那些势利的“世叔”、“世伯”们又有谁会真的愿意把钱借给他呢?每遭白眼那是应有之义,即使有些从前受过周老太爷恩惠的人还碍于面子象征性地送周卫国十来块银元,但也免不了“语重心长”地“谆谆告诫”周卫国一番,说的无非是“创业难”与“守成更难”之类的陈词滥调;至于那些原本与周家关系不甚密切的,则不但分文不借,还指桑骂槐、讽刺挖苦无所不言,简直就差直接戳着周卫国的鼻子骂他败家子了!
犹豫半天后,周卫国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借钱!
吴妈走到周卫国面前,将包袱在茶几上打开。
陈礼和这一番话说完,周卫国只觉眼前豁然开朗,不由长身而起,向陈礼和鞠了一躬,衷心说道:“听陈世叔一番教诲,卫国茅塞顿开!卫国他日如有所成,全赖陈世叔今日之言!”
周卫国有些感动地说道:“陈世叔的心意,卫国代父亲谢过了!”
陈礼和笑笑,说:“贤侄,你如果不介意,我倒可以说说我的心得。”
吴妈急了,说:“少爷,你就收下吧!你的难处我知道,这两天看着你四处陪笑脸借钱,我心里也不好受,可是,吴妈没用,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了!”
周卫国断然摇头,说:“这宅子是我周家祖产,绝不能作为抵押!”
陈礼和正色道:“其实说到底,要生意靠的不外乎本钱、人脉和销路。本钱嘛,用不着多说,俗话说的好,‘钱能通神’!当然,这话不一定对,但却绝对有道理!就以办纱厂为例,有了雄厚的本钱,你就可以买更好的机器,建更大的厂房,招更多的工人,囤积更多的原料……即使一两次生意失败,也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说到底,本钱就像韩信将兵,多多益善!而人脉呢?贤侄,不知你想过没有,周老先生在世时,周家的生意为什么能够遍及天下?无他,周老先生交游广阔尔!至于销路,周家各处众多的分号本就是最好的销售渠道,再加上周老先生的人脉,凡是周家的货物,无不畅行于大江南北、海内海外,这样的生意,能不好吗?那么你呢,你现在有什么?你是周家长男,周老先生唯一的后人,周老先生故人遍天下,这些人现在就算和周家交情变淡,但总归会顾念些旧情,每人只要帮你一点点,甚至只要不阻碍你,这对你来说就是天大的优势!而伴随着广阔的人脉,销路自然也就打开了。所以贤侄啊,其实你现在所缺的,无非是本钱而已!”
晚上吴妈回来时,带回来一个包袱,周卫国则还坐在厅堂中发呆。
周卫国赶紧说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周卫国可不敢就这么进去,赶紧告罪后执晚辈之礼肃立一旁,陈礼和见了,笑笑之后也不再多说,拉着周卫国的手进了厅堂。
陈福说:“文少爷答应过府一叙,敝东家得见故人之子,必定喜不自胜!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别的做不了,为东家分忧总是份所应当的。”
周卫国坚定地说道:“万事开头难,我相信天道酬勤!”
那客人被吴妈请进门,见到周卫国后,立刻对周卫国躬身行了一礼,说道:“文少爷好。小人名叫陈福,文少爷贵人事忙,定然没听说过小人的贱名。但敝东家和周老先生却是故交。敝东家昨日才知道故人之子回乡,故今日特谴小人前来,邀请文少爷过府一叙。怠慢之处,还请文少爷恕罪。”
连一个下人的言辞都能如此进退得体,周卫国不由对这位并无印象的“陈世叔”产生了好感,说道:“既然这位陈世叔想要见卫国,卫国自然不敢推辞。陈先生,我向家人交代几句后必定上门拜访,不知贵府位于何处?卫国离开苏州多年,恐怕对各位世伯、世叔府上的记忆有些模糊了。”
看完请帖,周卫国倒是更糊涂了,如果说这个“陈礼和”是周家的世交,那他怎么会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也没有?
陈礼和又劝周卫国吃了些菜后,随口说道:“听陈福说,贤侄这几天都在外奔波,不知所为何事?如果有什么难处,不妨说来听听。”
只是这话说出来,连周卫国自己都不相信。
周卫国于是将前几日那些原本周家纱厂的工人上门哭求的事情说了。
因为是家宴,所以席上并无外人,只有陈礼和、陈夫人和周卫国三人,陈福则肃立一旁。
这时,陈礼和已经走到周卫国面前,歉意地说道:“愚叔迎接来迟,还望贤侄莫怪。”
见到那老者,陈福低声对周卫国说道:“这就是敝东家。”
周卫国说:“谢世叔!”
周卫国却浑然未觉,仍然有些失魂落魄地往前走着。
周卫国虽然觉得陈礼和说的有理,但内心深处却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妥,而且对于将老宅抵押周卫国也实在有些抗拒,这种种心思纠结在一起,周卫国现在心里已是乱作一团。
※※※
陈福显然看出了周卫国心中的疑惑,微笑道:“来之前敝东家就说过,文少爷可能对他并不熟悉,不过敝东家也说了,如果文少爷有什么疑问,过府一叙后他自然会向文少爷一一说明。”
周卫国不由沉默不语,他虽然下定决心要重办周家纱厂,但对如何做生意却的确是不甚了了,又怎敢在陈礼和这位老生意人面前班门弄斧?
陈礼和说:“好了,不说这个了。贤侄在外奔波多年,如今终于回到故乡,今天这家宴,就当是你的接风酒吧!”
周卫国接过请帖打开后,只见上面写着:“卫国贤侄:昨闻故人之子回乡,不胜欣喜。今于寒舍聊备薄宴,以待贤侄,望贤侄不吝一行。愚叔陈礼和敬请”
周卫国又向吴妈交代了几句,这才和陈福一起出门。
陈礼和摇头苦笑,说:“你瞧瞧,说着说着就伤感了,是我的不对!贤侄请不要见怪。”
陈礼和劝道:“贤侄啊,事急从权,何况宅子只是抵押,等你生意做大,本钱周转无碍之后,自然可以把宅子赎回。”
出了陈家大门,周卫国顺着街道慢慢往回走。一路凉风习习,没走多远,周卫国就清醒了不少,仔细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周卫国突然出了一身冷汗——这个陈礼和好深的心计啊!
周卫国正想着,就见一个看起来五十上下,满脸笑容和蔼可亲的老者从内堂迎了出来。
陈礼和听了,不免也感慨一番,但最后却说道:“贤侄啊,不是我倚老卖老,你重办纱厂这个决定本无可厚非,但你可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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