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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夫人定了定神,兀自不服道:“什么罪犯,我儿没有犯罪!”
刚才为了看勒痕把尸首的领口解开了些,秦林出于对死者的尊重又伸手想把衣襟拉上,此前已感觉有些不协调,这时他再定睛细看,不禁奇道:“咦,这尸斑不大对头啊?”
说完他右手往空中虚虚一拍,众人都不明所以,还以为他拍苍蝇呢;张公鱼却把眼睛一瞪,问着衙役们:“怎的不替本大老爷把堂威喊起来?”
“请来看这具死尸……”秦林好整以暇的把绣春刀收回鞘中,引着惊疑不定的刘夫人站到棺材旁边,然后把尸首衣领解开,让她看那道深深的勒痕。
秦林摇摇头,慈母多败儿,刘氏这样护犊子,儿子不学坏才怪了。
“夫人请看,尸首颈子上虽有勒痕,颈后则八字已交,洗冤录上明明白白写着八字不交为自尽,八字已交是他人勒毙,柳絮分明是被人害死的!何况这勒痕十分奇怪,如此之深,死者皮肤又很细嫩,可两边竟然没有多少鲜血渗出……”
王焕果然是个草包,本来就已六神无主,这堂威一喝起来吓得他一屁股坐到台阶上,张皇失措。
石韦眯起眼睛,精芒一闪即逝:“王进贤这厮贪污军饷、妄作威福,前几年咱们发往北镇抚司存底的密档也很不少了,到时候翻出来,谁告谁还指不定呢!”
张公鱼则跌着脚后悔,看样子这件命案并不复杂,王焕这个纨绔公子也不像他做指挥使的父亲王进贤那样不好对付,说不定几句话下来就招供了。
刘夫人见这许多人当中以张公鱼官职最高,又正在问着她儿子,登时把雌威发到他头上,领着一众娘子军直奔而去。
“哈哈哈,秦兄弟以为石某连这点担当都没有?”石韦大笑,神情倒是没有不快。
韩飞廉悄悄告诉秦林,这位王指挥使的夫人刘氏乃将门虎女,提刀弄枪犹胜男儿,嫁到王家之后仍旧气概不减当年。王焕是她和王进贤的独生儿子,只要听到究问查办消息,她当然要来纠缠。
王焕抖抖索索的,出了一身虚汗,脑袋转到旁边,竟不敢看那口棺材一眼。
砰!上好的景德镇斗彩茶碗被狠狠掷落,摔得片片粉碎,在座的佥事、镇抚们心脏猛地一缩,都知道指挥使大人已经肝火上头了。
王焕垂着头,不敢看母亲的眼睛。
不管各方面闹得怎么天翻地覆,秦林一概置之不理,既然王进贤接了驾贴,他就毫不客气的带人进了指挥使大人的宅邸。
“欺人太甚!”王进贤是世袭指挥使,从来没有受过这样大的委屈,他把官服扯开一半披在身上,胸口像拉风箱似的喘息:“本官一定要告到都督府,告到兵部,就算打御前官司,也要让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锦衣卫戍配三千里!”
“棺材既是从你这儿抬出去的,想来人是怎么死的你也清楚吧?”秦林把棺材一指:“怎么着,是自己招认,还是我来慢慢问?”
刘氏登时就明白了,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众仆妇赶紧把她扶住。
那么最初张大老爷把案子接下来,三下五除二的破了,不但满蕲州百姓都要赞一声青天大老爷,士林清流中间也要把强项令的帽子替他安上,岂不是名利双收?
张公鱼这下更是斯文扫地,扎扎实实被打了好几扫帚,连乌纱帽都滚地下去了。
“难说呀,咱们蕲州除了王爷,就属指挥使的官顶大了……”
只见一员女将身穿诰命朝服,领着十多个健壮仆妇,众人手拿扫帚、拖把、簸箕诸般兵器,乱纷纷杀将进来。
柳华用力抓住父亲的手,大声道:“儿相信秦长官!妹妹的冤屈一定能昭雪!”
“可不是吗,指挥使大人气得脸都绿了,最后还不是让了秦长官三分?”
崔捕头、牛大力以下众人尽皆绝倒,这才明白原来糊涂大老爷把小院子当成公堂,刚才拍那一巴掌并不是打苍蝇,而是砸惊堂木哩!
衙役们护主心切上前阻拦,无奈这伙娘子军都是当年刘夫人未嫁时按军阵训练过的女兵,衙役们又不好抽武器来打,对方却有备而来,扫帚、拖把齐下,娘子军竟大占上风。
就在此时,听得院子外边泼妇骂街般喊道:“谁欺负到咱们家里来了?老娘好命苦啊,嫁给这活王八,人家打上门来他还缩头……”
“胆大包天……”石韦一拍大腿:“简直比老子年轻的时候还要硬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