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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噤声!”鹿耳翎心头欢喜,故意装出惶恐的样子,连连摇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被秦长官听了去,叫我怎么处?”
这份护官符不但写清了南京城内达官显贵的基本履历,于性格人品上也有几分见解,上面的内容或许本地官员早已耳熟能详,但对初来乍到的外地官员来说,无异于一份简明版的南京官场指南了。
牛大力撇撇嘴,从怀里摸出十两一锭的大银递到游拐子手里,神色颇有些不乐意:他觉得这游拐子太奸猾,是个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爆点料还要叫大伙儿爬墙头,似乎没必要这么容让于他。
游拐子白愣着两只眼睛,不明白他说的什么。
秦林把陆远志、牛大力、韩飞廉介绍给众人,因为前任百户自领了一个总旗,调走之后本所就只有鹿耳翎一个实授总旗了,秦林便毫不客气的分派已有总旗衔的韩飞廉管领一个总旗五十人,牛大力和陆远志都拨在他手下。
这种声音立刻得到了大多数人的附和,毕竟谁做百户都无所谓,但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斗赢丙字所,把地盘保住才有陋规常例,才有每个月大伙儿均分的份子钱。
“本官乃是新任庚字所百户、蒙皇上特旨赏授飞骑尉,从今往后就是你们的长官了……”
“游兄费心了!”秦林朝牛大力打个手势。
“哼,收不起常例,看你能拿自己的银子赔到几时?”鹿耳翎领了自己的份子,不怀好意地想象着秦林总有债台高筑的一天。
游拐子倒是不害臊,干笑两声,指着册页道:“这就是南京官场上有名的护官符,凡是外省官儿到任必请一本回去的,其中奥妙,长官一看便知。”
“妈的,这家伙不是个好东西,对一个所的锦衣弟兄也下黑手……”游拐子又在人群中间嘟嘟囔囔地道:“看见他身边那傻大个没有?昨天他一拳打倒咱一个弟兄,朝老子胸口擂了拳,差点没把老子打背过气!他妈的黑心肝!”
“老子不信,红口白牙的哄谁呢?”游拐子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能听清楚。
秦林把“护官符”翻开细看,上面写的内容可比贾雨村那本详尽有用多了:
第二天清晨,钞库街的商民百姓们惊讶的发现,街上满满当当的站了二百来号锦衣卫,总旗、小旗、校尉、力士、军余,站得挨挨挤挤。
“对了,鹿总旗,本官还要去拜访管面上的各处府衙,所以慰问周老哥的事情就请你代劳吧……”秦林笑眯眯地把二十两银子交给鹿耳翎:“这点银子,拿给周老哥家里,叫他好生养息。”
不晓得发生了什么惊天大案,百姓们四下打听,待听说是新来的庚字所百户官,人们这才放下心来,接着又忍不住好笑:锦衣官兵好几十年没到百户所点卯了,都是逢五逢十去现任百户的宅子碰个面,新来的长官如此作为,难不成还能把这群老爷兵练成虎狼之师?恐怕也是做做样子吧!
有人故意大声道:“鹿大哥暂代得好好的,何必又派新官来?我看就让鹿大哥扶正了,大家伙儿都好过嘛!”
众官校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
他倒是没有怀疑别的,前任百户调走,他代理的期间也和丙字所打过一架,虽然打输了,还躺下个老周,但至少敢和丙字所来硬的,秦某人一个外地官儿,在南京城两眼一抹黑,他敢领着大伙儿出去争地盘?别把尿吓出来吧!
校尉们惊得呆了,常例份子按双份算的话,军余二两、力士三两、校尉四两、小旗十两、总旗三十两,全所两百来号人,加起来就是六七百两纹银呐!这位秦长官还真是大手笔!
游拐子道:“长官是外省的官,不晓得南京锦衣卫的规矩,并不奇怪,可鹿耳翎半个字也没提,这就是要看您的笑话了!”
锦衣官校都犹豫起来:是啊,说得轻松,能不能兑现呢?
不过秦林让他代为慰问周校尉,鹿耳翎还不得不去,老周为全所争地盘受的伤,众目睽睽之下要想玩什么花招,那还不被全体官校戳脊梁骨?
鹿耳翎心头突的一下:怎么秦林知道要去各府衙拜谒的规矩了?难不成……
牛大力和陆远志悚然变色,只有秦林仍然不慌不忙的端着酒杯小口啜饮,剑眉微微一跳:“此话怎讲?”
鹿耳翎舒了口气,心道:这游拐子虽然瘸了条腿,关键时刻还是能派派用场。
游拐子将银子接在手中,这时候南京锦衣校尉的饷银七折八扣之后到手只有二两五分,秦林一出手就是他四个月的饷银,游拐子心头欢喜,暗道毛冬瓜果然没说错,这位长官手笔的确很阔。
毕竟一个外地官儿,再有本事再有能力,怎么理得清南京城里面两百年下来盘根错节的各种关系?迟早要倒霉嘛,譬如这次拜谒各显贵的规矩……想到这些,鹿耳翎洋洋得意,觉得把秦林挤走,自己的试百户扶正,似乎并不算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