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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秦林眉头一挑，若有所思。
俗话说宰相家人七品官，那骄仆眼睛都是望着天上的，陆远志把秦林写好的大红全贴拿去投，人家见只是个锦衣指挥佥事，那真是眼皮子都不夹他一下。
“恩公替朝廷破了许多大案，立下汗马功劳，才做个指挥佥事，狗日的有个阉人伯父就做指挥同知……而且那姓曹的镇抚也坏透了，弄间四面漏风的北屋给咱们。我看呐，整个衙门里头只有刘都督态度很好，笑眯眯地和长官说话，一点儿不拿架子，定是个好官。”
司礼监秉笔二张作为曾经的万历帝伴读，天然亲近小皇帝而和冯保貌合神离，同时二张之间又互相争权夺利。
等到将近中午，算算张居正差不多该下朝回家了，秦林才带着陆远志、牛大力两个跟班出发去相府。
刘守有是何等人物，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嘉靖年间的名臣之后，现在衔头已升到了左都督，加了太子太傅，牢牢掌握着整个锦衣卫体系，岂是软弱柔懦之辈？
李太后与万历乃母子至亲，可秦汉以降两千年来，太后与皇帝争夺最高权力的还少吗？
徐文长见状摸着胡子贼笑：前头是走女儿路线，由张紫萱引荐才进入张居正法眼；现而今又转过来走丈人路线，先搞定相爷，再和张小姐慢慢搓磨？
第二天一早，秦林换上一身官服就要去相府拜会张居正，却被徐文长拦下了，老家伙笑得格外猥琐：“逢三六九日早朝，今天正是朝会之期，张相爷已进宫去了，秦长官这时候去相府，敢是趁着相爷不在，要去偷香窃玉么？”
咱秦长官身上究竟是桃花运还是桃花劫，连精研周易的徐大名士也摸不清了。
秦林眼睛一下子睁开，瞳仁变得贼亮贼亮，映着蜡烛的火光，眼睛里火苗一闪一闪。
“长官海外有金小妖这一支奇兵，南京有魏国公、怀远侯为奥援，手上捏着都察院耿定向、耿定力的命门，浙江巡按御史、杭州提督市舶黄太监、东厂浙江霍领班也是长官的班底，再加上女医馆走后院路线收集各家显贵的情报……长官自己审阴断阳、洞彻幽冥的本事，关键时刻各方都得倚重，若能借此为晋身之阶，得掌南北镇抚司其中之一，那就更不可限量了实力将不亚于刘守有、张诚等辈，到那时便是内阁首辅、司礼监掌印这等大权在握的高人，如果想动动长官，也得多掂量掂量！”
上层的权力斗争之外，又有次一层的倾轧：
秦林回到会仙客栈，天色已经擦黑，陆远志、牛大力当着众位亲兵校尉和丫鬟仆役是什么也没说，闷头把晚饭吃了，走进堂屋正房就开始替自家长官抱屈：
如此错综复杂的局势，置身其间的秦林该如何自处？
现在倒向张居正，固然可以迅速飞黄腾达，但难逃将来必然的清算，恐怕最好的结局就是被闲置起来，和今天看到的锦衣卫衙门里面，那个前任首辅高拱提拔起来的洪指挥一个下场。
目前站在大明朝局之巅的有四个人，慈圣李太后，万历小皇帝，首辅张居正，司礼监掌印冯保，四方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共同决定着大明朝局的方向，但相互之间又存在着矛盾：
“咦，那不是秦长官吗？”刁世贵和华得官装病没去衙门轮值，在街上逛到这里，一眼就看到了秦林傻不隆冬的站在相府外头喝风。
“不过……”秦林思忖着，故意问道：“左右逢源、若即若离，那不就是墙头草两边倒吗？”
徐文长赶紧丢了筷子，诚惶诚恐的作揖：“万万不可，长官做这等事，比杀了老头子还要刻毒哩。长官要问什么，老头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万历帝呼张居正为先生而不名，以师礼相待，然而张居正大权在握、乾纲独断，年纪渐增的万历就甘心永远做一个对老师言听计从的好学生？
徐文长干笑，山羊胡子一抖一抖的，昏黄的老眼从来没有现在这么亮：
秦林听着陆远志和牛大力两个的议论，撇撇嘴不以为然。
张居正与冯保结为一党，但内阁与司礼监的权力争斗贯穿大明朝始终，这两位又岂能独善其身？
我靠！秦林一句“公真乃吾之萧何、张良”就到嘴边了，想了想还是别让徐老疯子太得意，又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