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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就有一个苍老却很洪亮的声音响起:“刘都督,这位年轻小哥就是贵衙的秦将军?哈哈,果然年轻有为,替老夫的兵部解忧啊!”
刘守有回身一看,乃是兵部尚书方逢时,兵部侍郎曾省吾陪同着走过来,曾省吾笑眯眯地瞧着秦林,和方逢时说着什么。
锦衣卫乃天子亲军,业务上配合东厂,故合成厂卫,行政上仍隶属兵部管理,官员升迁、任免、铨叙,饷银编册等等事情都要兵部来办理。
刘守有听得方逢时赞秦林,不禁暗自心惊,忙笑道:“老尚书过奖了,本卫官校,尽皆赤胆忠心,可不是下官的功劳。”
不知不觉间张四维的步伐便被前面那位伟岸的首辅帝师所影响、带动,张居正的每一步都是轻描淡写,却又似乎力逾万钧,张四维也曾想保持自己的步幅和节奏,但只要稍微错乱,他就像赤身露体行走在闹市之中那么难受。
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秦某人这么快就开始拉起班底了?
“本都督闻得秦指挥顶风冒雪出城,锯头验伤查明陈铭豪一案,实在是劳苦功高啊!”刘守有皮笑肉不笑的和秦林打着招呼。
哪怕是今天早晨赶到秦林家门口替他打灯笼的时候,洪扬善都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当着刘都督的面,公然表态倒向秦林……虽然秦林给了他协掌南衙的权力,但刘守有执掌锦衣卫多年,树大根深,洪扬善并没有和他对抗的勇气。
张居正不会任何武功,单独一人甚至手无缚鸡之力,但他以山河社稷为方寸、以文武百官为鹰犬、以权谋城府为干戈,如果论武功境界,恐怕早已到了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的高深境界,不愧大明朝三百年第一名相。
洪扬善脸上神色变了几变,看了看一脸戏谑的刘守有,又看了看古井不波的秦林,就在众人以为他要下矮桩、说软话的时候,忽然把牙一咬,正色道:“刘都督说的是,下官忝为南衙一员,必定尽心竭力替秦长官办事,不敢有丝毫懈怠。”
可现在不同了,秦林在次辅张四维面前仍然不亢不卑,隐有分庭抗礼之势,给了看到这一幕的洪扬善莫大的信心,既然长官当着内阁次辅的面都敢亮招牌、树杆子,洪扬善又为什么不敢当着刘守有明示态度?
秦林慧眼如炬,早将这些瞧在眼中,便也并不辩驳,脸上始终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
唯独和张居正保持一致,从步子跨出的长短、抬脚的高低直到迈步的节奏,才能够安心,才是他感觉最舒服的。
此前秦林曾多次见过张居正,不过都是在相府之中、儿女相伴的情况下,见的是他身为慈父的一面,此时此刻才真正见识到首辅帝师的赫赫威风:次辅亦步亦趋、百官似群星之拱北斗,锦绣江山任我施展、为天下苍生兴利除害……
那些锦衣堂上官脸上也都紧跟刘守有做出不屑的笑容,但也有几个从校尉、小旗一路升起来的,神色稍微有些不自然。
刘守有的脸色黑得可怕,洪扬善只说了替秦长官办事,却没有向刘都督效忠,话里头的意思,无异于公然挑战。
“车营参将俞某人向来是个炮筒子,不服人的,都说秦将军的掣电枪、迅雷枪极好,前日又提了制火药的新法,老夫听曾侍郎说起,替咱们兵部解决枪械开支的仍是他,这才过来看看,啧啧……真是少年英杰呀刘都督,若不是他在你锦衣卫代掌南衙,老夫一定要抢过来大用的!”
方逢时乃三朝老臣,常年参预兵事,与王崇古一起主持俺答封贡,又在大同等地屡败南侵的蒙古部族,威望很高。
众位官员这才轰然四散,有的回自己衙门的朝房,有的则四面交拜,借着一年一度的大朝会和老朋友、老同年攀谈。
曾省吾很热情的朝他点头微笑,方逢时啧啧连声的赞叹:
刘守有知道秦林这家伙也是个浑身长刺的,偏偏这次他笑而不答,方才的几句话就如一拳打到棉花上面没有回应。
刘都督的众位亲信堂上官听了这话,肚子里暗自好笑,和办荆王府夺嫡大案、白莲教江南谋叛案相比,小小大汉将军涉嫌打死一个百姓,根本就是芝麻绿豆大的事情,谁还放在心上?就是前些日子宫内书画失窃一案,还能在太后、冯司礼面前露露脸,也比这案子大得多嘛。
秦林这番话说的义正词严,刘守有脸上神色却是不以为然,摇摇头:“秦指挥真是事必躬亲啊!只是如果区区大汉将军打死人的案子也要出动掌衙堂上官,咱锦衣卫的堂上官也实在太不值钱了些,哈哈……”
众官眼珠子哗啦啦碎了一地,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那个见人就唯唯诺诺,随时随地都装孙子,最多只敢在不得志的千户、百户、镇抚属官面前摆老资格的洪扬善?他敢公然和刘都督硬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