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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无可奈何，他也就点点头：“你知道就好，很多史书上写的都不尽不实，所谓春秋笔法，文过饰非而已！哼哼，只不知若干年后，爹爹我又将如何为后世人评说？”
晓得曾侍郎是自家主人的心腹，游七不敢怠慢，立刻将书信和别处来几封紧要函件，一块儿放在了张居正书房的案头，等帝师首辅从内阁回来，他老人家亲自批阅处理。
“这……”蓝衣仆面露为难之色，心念一转：老爷和小姐乃父女至亲，平时也常在书房和儿女相见，这要是硬拦下来吧，所谓疏不间亲，身为家仆难道还能越过小姐？将来就是在老爷面前，也该自己吃亏。
刘良辅笑得老鼠胡须一抖一抖的，笑容格外猥琐：“反正姓秦的也蹦跶不了两天了，赵老哥，你说咱的账簿还给他送过去不？”
内阁票拟和司礼监批红的权力实际上都掌握在张居正手中，这些弹劾、保举一旦发到朝廷，张居正自己票拟同意，让冯保批红照办，就成为了朝廷的正式诏书，生杀黜涉取决于心，虽万里之外也无法抗拒，端的是雷厉风行。
赵师臣抬手一揖：“东翁放心，学生已经打点明白了，万无一失！”
张紫萱嘻嘻笑着，将一直藏在身后的书举起来：“《竹书纪年》，嘻嘻，女儿从爹爹书房借去看过了，这就完璧归赵。”
原来只是借本书蓝衣仆如释重负地点点头。
终于，张居正完成了他的任务，所有的函件都得到了处理，帝师首辅很满意自己的工作，伸了个懒腰，端起了一盏浓浓的参茶。
于是发誓要中兴大明、天下大治的万历首辅张居正，便不得不“以操、莽之术，图伊、周之业”利用权谋手段来实现对权力的掌控，而这些不能堂而皇之弄到内阁和朝廷的内容，便体现在他和党羽的书信往来之中。
张紫萱撇撇嘴：“儒家好些话，都是替当道者粉饰，女儿以前读到尧舜禹禅让，觉着太不合情理，何以三代古人如此反躬自省，而后世并无禅让之事？直到读《竹书纪年》上说，‘昔尧德衰，为舜所囚’，才知道尧舜之禅让，与汉献帝禅让曹魏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没奈何，蓝衣仆只好赔着笑脸，闪身退步避往旁边。
张居正不疑有他：“那当然，谁叫爹爹有六个儿子，只有你这一个女儿呢？！”
朱元璋废除丞相制度，内阁首辅“似相而非相”通过一系列的权力运作能够达到甚至超越过去普通的丞相的权力，但毕竟不是真宰相，在制度上不具备独立的权力。
“送、怎么不送？咱让他好好查，用心查！”赵师臣脖子一梗，豺狼嗓子又尖又硬。
那亲兵浑然不觉，笑眯眯和诸位精锐斥候道别，他是常走相府的，和门政大爷们熟得很，很快曾省吾的书信就送到了管家游七手里。
头一封信是工部侍郎潘季驯写来的，秦林斡旋之下由五峰海商和漕帮垫支了河工钱粮，这位治河专家正在黄河岸边为了治理水患、保中原百姓不再遭黄泛之苦而辛劳工作。
开玩笑，所谓侯门深似海，可哪里的侯门能和当朝首辅帝师的府邸相比？高墙青瓦、楼台重重，外人却不能窥其一端，只因几处门口驻着锦衣校尉、边军精锐、京营选锋，高墙外面又有五城兵马司的兵卒来回巡视，强弓硬弩、鸟枪利刃，守卫之森严堪比皇宫紫禁城，谁还能在这里头捣鬼？
又有别处赈灾、备荒、整军、人事的种种事情，张居正都一一用类似的办法对付，凡是乱蹦乱跳的，他授意六科给事中发动弹劾，凡是大力推行新政的官员，他写信给当地督抚巡按，叫他们上奏保举……
铺兵投书回来，自是放心得很，那些精锐斥候见书信投进了相府，也俱各安心。
张紫萱突然觉得不应该欺骗父亲，几乎立刻就要将真相和盘托出。
“爹爹，你对女儿真好！”
约摸一个时辰之后，张居正从内阁回到家中，这位精力充沛的首辅大人只略微休息了片刻，吃了几块点心，就脚步匆匆地赶到内书房，处理这些至关重要的函件。
“父亲大人，您还忙吗？”
“哦，你把这本书都看了？”张居正似乎有些吃惊，接着摇摇头：“此书是枭雄之辈看的，你个女儿家嘛，真是的……”
“果然不出老夫之所料……”杨兆在内书房把玩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玉雕狮子，脸上挂着讥诮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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