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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手的加起来怕也有四、五十万了。
张居正迷惑不解地瞪着眼睛，一时间莫名其妙，心道：我什么时候给你和曾省吾面授机宜了？这不是胡说八道嘛！
蓟辽总督杨兆贪污大批边军粮饷，纵火烧死钱粮师爷刘良辅，纵兵围攻钦差大臣。
“看座，奉茶。”张居正声音平静如常，但唯有自己知道心中的焦灼。
方才还说只要革职、退赃的申时行，这会儿半句话都说不出，只拿眼睛直看着张居正。
申时行想了想，拱手道：“杨某人虽然可恶，总是朝廷方面大员，以顾全朝廷体面计，若是贪墨一二十万银子，便叫他革职、退赔亏空吧。至于纵火杀人一事，杨某两榜进士出身，读圣贤书的人，哪里是他做得出来的？想必是那什么姓赵的师爷自作主张，却不好硬往杨某头上栽，传扬出去，也失了朝廷体面。”
两分气、三分恨，倒有五分的懊恼，杨兆贪墨弊案一发，朝野必生出张居正识人不明的议论，反对派必定以此为借口攻击他本人以及他的新政。
这消息就像一颗重磅炸弹，炸得朝野上下目瞪口呆：杨兆乃是两榜进士正途出身的文官，虽不算清流中人，也素有能臣之名，久历边陲重任，督率三巡抚、四总兵、十余万大军，被朝廷倚为北面长城，怎地就如此贪鄙不堪？
司礼监掌印提督东厂冯保，司礼监秉笔张诚、张鲸，左都督掌锦衣事刘守有，刑部尚书严清，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炌等各方大佬都约束着门生故吏不得轻举妄动，同时从各种渠道观望着、打探着，试图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保护自身，进而获取利益。
张居正对申时行的表现很满意，暗道老申还是不错的，将来只怕比张四维还靠得住些，此事了结之后，倒要想办法给他点好处，只是曾省吾何以贸然就把事情捅穿了？杨某人再不好，叫他把贪墨银子悄悄退回来也就是了嘛，闹这么大，叫朝野为之鼎沸……
首辅帝师竭力维持着镇定，可谁都看得出来，他的脸色实在不怎么好。
果然，张居正面上一红，只道是秦林又要趁机出幺蛾子，出言讥讽什么的，于是心中好生着恼。
相府富丽堂皇的正厅，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申时行、吏部尚书王国光、户部尚书张学颜、兵部尚书方逢时分坐左右两侧的交椅，而正中间紫檀木铺猩猩红绒垫的太师椅上，高坐着帝师首辅张居正。
王国光好色，方逢时家里是大盐商，张学颜和申时行都和张居正一样收受门生孝敬，大家没有谁是真正一清如水的，可每笔孝敬也就百把几百两，加起来不过几万两银子。
看到申时行投来的目光，张居正慢慢用茶碗的盖儿撇着浮沫，不紧不慢地道：“汝默兄，这杨某人实在太过分了，以你之见，该当如何处置？”
蓟辽总督杨兆乃是张居正一手提拔起来的人物，突然爆出贪墨边军粮饷的弊案，江陵党如何应对？大僚们都暗中观望着张相爷的脸色。
倒是老好人申时行依然很听话，老老实实地来了，而且再次重申了对帝师首辅的忠心。这位阁臣面容清瘦，嘴边两道笑纹特别深，以至于任何时候、面对任何人，他都像带着几分讨好的味道。
而且更让张居正心头不快的是，从来对他亦步亦趋的张四维，这次竟推说有病没有前来议事。
帝师首辅张居正更是捂着心口，只觉胸前一抽一抽的生疼。
曾省吾一进来，就发觉张居正神色不大好，心头还在诧异，对申时行的问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办法，王国光、张学颜、方逢时都点头称是。
申时行之所以猜测数额在一二十万，只因七八万根本就不算贪墨，杨兆又是张居正提拔起来的人，要是只贪了几万，曾省吾根本查都不会查吧！
杨兆是张居正提拔起来的人，他自己不好问，老好人申时行就替他问道：“曾侍郎、秦将军，两位这趟差使着实辛苦了，只不知杨某人贪墨数额究竟多大？”
申时行颇为吃惊地看着这个年轻人，虽然知道他很有些门道，可现在正是张居正懊恼之时，怎么就敢出言打断呢？！
“老夫、老夫识人不明，竟被杨兆这厮欺瞒……”张居正一字一句地说着，十分沉痛。
处在漩涡中心位置，被众多派系瞩目的灯市口相府，帝师首辅张居正的举动无疑是各派眼中的风向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