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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察御史丘橓站在门口替座主迎客，这番他脸上的神情不同以往，若是位卑职小、声望不够高的贺客，丘御史的口气就带着几分淡淡的倨傲。
这天中午，南薰坊都察院耿二先生，哦不，现在应该是兵部右侍郎、右副都御史、总督蓟辽保定等处军务兼理粮饷耿定力大老爷的府邸之中，鼓乐喧天，喜气洋洋，四方宾客门生故吏差点没把门槛踏断。
拿着部照，刘守有呆了半晌，这才如梦初醒的把它交给属下：“交经历司存档备案，哈哈，本官果然没看错认，秦将军不负众望啊！这次办杨兆的案子，给咱们锦衣卫正脸啦！”
铁腕首辅和他的江陵党，再次展现了对朝局的强力控制，杨兆身居蓟辽总督，督率三巡抚、四总兵、十几万边军，位高权重，那又怎么样？张相爷先能伸手把他提到云端，后面也能翻掌将他推落地狱！
这也意味着，南镇抚司在相当程度上脱离了刘守有的掌控，正式成为了秦林的自留地。
徐文长哈哈大笑：“好了哎，我的秦长官，你还是先去见见耿大总督吧！他可是派人来了两三次，一次比一次恳切呢！”
“是是是，一定和戚帅商量着办，绝不掣肘……”耿定力把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可后头听说不准贪污粮饷，他就愁眉苦脸了。
别说秦林手里还捏着他的黑材料，就看这次的事儿吧，蓟辽总督杨兆经营多年，结好江陵相国，秦林说扳倒就扳倒；蓟辽总督的人选，连兵部尚书都说不上什么话，得张居正、冯保这个级别的大佬才能决定，结果秦林说让耿二上，耿定力就真做到了这位置。
部照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兹有锦衣卫指挥佥事秦，查办杨兆贪赃一案甚是得力，辨识奸邪、尽忠效命，有功于朝廷，着令升指挥同知，授怀远将军，掌锦衣卫南镇抚司。
秦林便服来此，丘橓却一见就眉花眼笑：“秦将军，老师吩咐您若来，便请后堂相见。”
当然，这也代表了各方势力对他这个锦衣卫大头子的尊重，譬如冯邦宁难道通过伯父冯保，还弄不到兵部部照吗？他没有弄部照而是让刘守有下的札子，就是官场各方势力上互相制衡时，冯保一系不过分刺|激刘守有、不任意破坏平衡的考虑。
只有秦林和徐文长晓得内情。
秦林见他这个为难的样子，倒是真不敢违背自己的命令，想想这时候通行的惯例，也就苦笑两下：“罢了，每年许你贪两万银子吧……多了一两，小心你的狗头”
别人不知道，曾省吾自己心里明白得很，这次的大功完全是秦林分给他的，岂能不投桃报李？兵部发来的部照，想必就是这位侍郎出的力。
何况秦林拿到的委札，掌南衙前头还加了个“代”字，更是随时可以撤委的临时代理差使。
有秦林这种下属，刘守有感觉压力很大……
秦林点点头走了进去，在后堂稍微等了一会儿，新任蓟辽总督耿定力就身穿簇新的大红官袍，迈着小碎步急匆匆地走进来。
这件事让近期投靠秦林的、以洪扬善为首的南镇抚司众官员欢欣鼓舞，都赞咱们长官圣眷优隆，年纪轻轻就实授南衙，实在是前途不可限量，咱们跟着他走，还怕短了好处吗？
老耿的目标太大，与其让他来，不如秦林自己去，耿大总督都自居门下走卒了，还差着这点儿礼数吗？秦林手上，可捏着他要命的东西。
杨兆很快被押解进京，关进了刑部大牢，家中贪污的不义之财，全被查抄出来，单单商铺珍宝浮财等物就价值纹银百万，逼迫百姓投献的田地更是数不胜数，朝廷将浮财抄没入官，田地发还百姓。
然而这次曾省吾作为正钦差，立下查清巨额贪污弊案的大功，就不同前番了，完全可以从兵部侍郎任上直接提为本部尚书，接方逢时的班，李幼滋也不必退出工部尚书的位置。
这佥都御史做了多年，早就苦哈哈的盼着出去捞一票，丝毫不准贪污，那何必去做这个官？留在京师继续做清流名宿不好么？
秦林想着就也给自己倒了杯酒：“合着咱们弄半天，佥都御史位置上从耿定力换成张公鱼，实际上也就多弄了位蓟辽总督；结果江陵党不仅得势，还轻轻松松多搞了两个尚书？”
锦衣卫衙门白虎大堂，左都督掌锦衣卫事太子太傅刘守有拿着一角兵部发来的公事，饶是他城府深沉，嘴角也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两下，只觉喉咙口发干，嘴里发苦。
南直隶京畿道张公鱼政清刑简，且是三甲进士正途出身，士林颇为推许，便高升进京，接佥都御史的位置。
“投桃报李，曾侍郎是个妙人哪！”府中书房，徐文长端起酒杯将绍兴女儿红一饮而尽，发红的脸上笑容可掬。
“现在嘛当然吃不下来，要是将来嘛，那也……”秦林狡黠的笑着，目光很有些闪烁：“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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