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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的箱子一指：“陛下，太后，这箱子里面的小船，此刻已经熏好了。”
谁叫王皇后误信奸人呢？没有废后，就算是运气了，丝毫怨不得别人。
李太后双手把儿媳妇搀扶起来，万历想想觉得母后说的有道理，脸色便没有开始那么可怕了，但终究无法完全释怀，对王皇后冷冰冰的板着脸，非但她今天做的努力完全白费，就算和以前相比，态度都更差了些。
秦林并不急着去看，而是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孙怀仁：“好像还有一位孙公公？”
李太后会对儿子失望至极；万历则含冤负屈，不满于母后的过分严厉，又怀疑冯保和张居正居心不良；冯保气愤万历深夜持剑声称要杀他，必定竭力挑唆太后，说服张居正，尽量达到废长立幼的目标；张居正要强力推行新政，就得继续独揽朝纲、把持权柄，到时候面对如此形势，他会做何选择？
于是，万历死，就成了已确定的局面，李太后、冯保、张居正出于各自的利益，必须通力合作，竭力扶保潞王登基……甚至查明真凶的重要性，都会远远排在新君继位的后面；而栽赃嫁祸，则是个未定的乱局，围绕是否废帝，当今太后、皇帝、首辅和司礼监掌印这四方将展开激烈的斗争，不废帝，冯保会借此大做文章，说不定张居正也会趁机抹黑万历，借以打压这位日渐抓权的学生、凸显帝师的权威，即使废帝，只要万历没死，斗争仍将以各种形式或明或暗的延续下去……
冯保被秦林点醒，提前就有了准备，孙怀仁身子刚动，几名练过武的小太监就抢在前头，龙爪手、大擒拿功、虎鹤双行，饶是孙怀仁武艺不弱，顷刻间就被制住浑身要害，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一下。
孙怀仁虽然竭力保持着镇定，可看到这几个指印，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
抓紧审理孙晓仁，掏出更多的信息，发掘更深层的隐秘，那才是他的当务之急！
张居正则微微一笑，但愿今天之后这位学生能够多明悟一些事情吧，从这个角度看，倒不一定是件坏事。
“孙怀仁……”秦林看着动弹不得的真凶，笑着揶揄道：“或者我应该叫你孙晓仁才对？”
秦林带上素绢白手套，将箱子掀开，等烟雾稍微散开了点，就把小船取出来，托在手心展示。
哪里来得及？
王皇后却没想到，如果不是秦林，也许她自己就不再是皇后，变成皇嫂了。
果然李太后叹口气，摇着头劝儿子：“皇后想必也是被人欺骗，蒙在鼓里的吧。你要是逊位，于她有害无益，她这个皇后难道情愿变成皇嫂？何况最后你也看到了，那凶手还想害她哩。”
张鲸也不甘示弱：“圣天子有上天庇佑，所谓吉人自有天相。”
冯保实在没有多大的信心，便抽空子悄悄问了问秦林：“喂，秦将军，你看这事儿……”
冯保冯大伴更可借少主登基，进一步巩固司礼监和东厂的权势；张居正仍然是帝师，只不过学生从十八岁渐渐有了自己想法的青年，变成了十二岁懵懂无知的少年，越发要对他这位帝师首辅言听计从。
孙怀仁干笑两声：“咱家、咱家昨夜又不在曲流馆，这个就、就不必了吧……”
万历后背出了身冷汗，定了定神，叹道：“秦爱卿如此说，朕昨夜倒真是凶险得很。”
这家伙，被洗脑洗得很彻底啊！秦林摸了摸下巴，暗自思忖。
万历虽有些尴尬，却也笑容满面，只有此时他才发觉，母亲对自己的爱并未因要求严格而减低。
王皇后瞠目结舌，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万历此前的确对她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可这么公然叱骂，还是头一遭呢，叫她吓得实在不清。
冯保便拿目光扫着孙怀仁，不怀好意的冷笑着，别人不知道，冯督公可知道这家伙的底细，原本只想着让万历逊位这一层，没考虑孙怀仁，等秦林把对方的目的理清，除了这个和白莲北宗有牵扯的家伙，真凶还会是别人吗？
所以，即使点出昨夜有人陷害，他也只考虑谁陷害自己，是不是要借此事，利用教子严厉的母后逼自己逊位，从而把怀疑的视线投向了冯保、张居正。
“天也，我儿不许胡说！”李太后急得脸色都变了，冲上来将万历揽在怀中，哪怕儿子已是十八岁的青年，兀自像小时候那样摩挲着他的头顶。
几个武艺高强的小太监抡起大巴掌，噼噼啪啪抽了他一顿，可看孙晓仁那样子，是绝对不会迷途知返的。
得啦，万历摇摇头，他当然知道自己同样是肉胎凡骨，真要被人一剑剁下来，喉咙上照样得捅个大窟窿。
与此相反，要是此案没有被秦林查明真相，万历头上仍扣着酒醉杀人的昏君帽子，将会如何呢？！
秦林对王皇后的情绪有所察觉，她这种迁怒细说起来不值一哂，可偏偏她就要把事情怪到老子头上，那又有什么办法？
从慈宁宫出来，张居正朝秦林点点头，骑上马施施然回府，倒是极有帝师首辅的派头。
这么快，他又想到什么了？冯保讶异的瞧了瞧秦林，实在看不透对方。
分析到这个份上，幕后黑手是何方人氏，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陛下的问题，其实很好回答……”秦林没有丝毫犹豫，语出惊人：“因为昨夜的凶手，并非陛下的私敌，杀死一位皇帝，并不能动摇大明朝的根基。即使有那不忍言之事发生，想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陛下、太后，当有所明悟。”
许多锦衣校尉、禁军和练过武的太监押着孙晓仁，冯保看看这家伙，却有些头疼。
本来依着万历的性子，是不想提冯保的，可这件事解释开来，确实是白莲教想挑拨朝廷内争，他再和冯保斗气，岂不显得幼稚无能？
“本官已经有点眉目了……”秦林的声音平淡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