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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都懒得和吴善言打了，气冲冲地走出巡抚衙门，就吩咐陆远志、牛大力：“弟兄们，把咱们抬来的箱子盖儿都打开！”
有好事的闲汉就围拢来，眼巴巴的瞅着银子，打听怎么回事。
“他答应了，可我又不答应了呢？”
孙朝楠和赵孟平互相看看，干脆横下一条心，两人朝着吴善言作揖打躬，结结巴巴地道：“吴中丞您看现在这事儿闹的……要不，您去给秦钦差解释解释？”
浙兵们又闹起来，杭州城的大小官员们就慌了神，都布按三司、府县官员全都来到巡抚衙门。
张紫萱和徐辛夷都很感慨，江陵相府和南京魏国公府也算有钱的了，可要么存在钱庄，手上拿的是会票、庄票，要么变成了田地、珍宝，要随时拿五万现银子出来，恐怕也为难得很。
明明秦林都肯借出自己的钱发饷了，吴善言还故意刁难。
我可什么都没做啊，秦林一副非常无辜的表情，眨了眨眼睛：“解释、解释什么？”
众官如蒙大赦，都指挥使钱凤一个箭步就冲到秦林面前：“秦少保，吴中丞答应了！”
搁洪武年间，沈万三先捐钱修城墙、又提出助饷，结果立马就被朱元璋抄了家，万历年间虽然没那么严苛了，可秦林身份敏感，也犯不着给一干政敌留下口实嘛。
昨天秦林一怒而去，吴善言就知道要糟，秦林手段强、靠山硬，自己的乌纱帽大概是丢定了，干脆来个事事不配合，也看看秦林的笑话，趁还坐在浙江巡抚位置上，给他找点不痛快。
这稀奇了，官老爷见银子如苍蝇见血，还有不肯收进去的？人们口口相传，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飞到了候潮门外的罗木营。
“这是浙兵的军饷银子，不知道怎么搞的，吴巡抚就是不肯收！”
吴善言把关防大印交给孙朝楠，意兴阑珊地离开了。
一排十口大银箱，整整齐齐摆在巡抚衙门大门口，白亮亮的银子耀得人眼睛发花。
“我怎么有种被富婆包养的感觉？”
“官哪，这就是官哪！”秦林桀桀大笑。
吴善言是嘉靖年间两榜进士出身，资格老、腰把子硬，昏聩失察的罪名最多革职，只要不扣“永不叙用”的帽子，说不定几年一过就又保举起复了，只要把现任浙江巡抚的位置看淡点，他就一点也不怕秦林。
秦林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道：“吴中丞，别以为你丢官丢定了，就和本官耍赖！要不要本官查查你有没有贪赃枉法？”
不过转念一想，张文熙的弹劾奏章这时候已经在路上了，吴善言的巡抚宝座也坐不几天啦，咱这趟全当去看笑话吧。
浙兵们的锅里，别说大米白饭了，连米汤都清得可以照见人影儿，哪里还有钱买肉吃？只有小孩子缠得闹得厉害了，主妇们才肯花几文钱割巴掌大块肉，回去弄熟了哄哄孩子。
钱凤更做得出来，一把抱住秦林的大腿：“秦少保，您千万不能把银子带走，不，下官是说银子千万不能走，错了错了，是您千万不能丢下咱们一走了之啊！”
好，你够狠！吴善言喟然长叹：“秦钦差，您果然厉害，把浙省这些个官员玩弄于股掌之间，老夫佩服之至！”
“吴中丞，咱们该变通就变通，不可过于执拗啊，总要以万全之策解一时之急，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罢罢罢，老夫自请待罪，这巡抚关防请孙方伯代掌吧！”
对对对，钦差少保说得对！龚勉、孙朝楠等等官员都点头哈腰赔着笑。
孙朝楠、龚勉这些人不一样啊，他们责任小些，不一定就革职，说不定是训诫、罚俸呢？
陆远志口沫横飞地解释着。
那可不是，所谓千金买笑，秦淮河上头牌花魁，身价不过千两银子，秦林一夕之欢就值五万银子，如果叫秦淮河上天香阁的鲁翠花鲁妈妈晓得了，恐怕眼珠子都要掉下来，打着淮扬土话叫一句：“乖乖隆的东，吓杀人哉！”
布政使孙朝楠也朝着吴善言作揖打躬：“吴巡抚，您这些天受苦受累，咱们都看在眼里，只求您拉咱浙省官员一把，全省同僚必感激不尽！”
按照张紫萱的建议，秦林还得走浙江官场的路子，按朝廷经制流程把饷银发下去。
“这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哎哟，我的妈呀！浙省官员都吓毛了，秦林要把银子搬回去，待会儿浙兵闹起来怎么交代？
罗木营官兵四万五千，每人月饷才九钱银子，哨官以上各级军官的饷银略高，五万银子正好是九大营官兵一个月的军饷。
吴善言拈着胡须嘿嘿地笑：“本官一清如水，除了官俸和礼尚往来之外一毫不取，秦少保只管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