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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林坏笑着朝尸首喉部指指点点:“罗知县,诸位龙游县的朋友,请看这舌骨,贵省温州、金华一地的人不是爱吃鸭舌头吗?鸭舌头有后面两根牙签样的骨头,其实人也差不多的,这两根又长又细的舌骨大角呢,掐颈时用力太过,就很容易折断的。”
不得不说,陆远志的分析也是有几分道理的,游魂症就是梦游,有人梦游一晚上跑到十几里外,有的人梦游起来烧火煮饭,第二天却全无印象,至于梦中砍人杀人的,连三国时候的曹操都晓得加以利用……曹阿瞒为了睡觉时的安全,谎称自己梦中喜欢杀人,“睡着时”突然跳起来,把一名替他捡被子的近侍杀掉,从此他熟睡之时,果然没人敢走到他床前了。
换句话说,如果尸身有红肿的按压伤,说明杜掌柜被压伤之后还存活了一段时间;恰是这种苍白缺血的状态,证明他被压伤的同时,也在慢慢走向死亡!
其一,根据四名伙计的口供,杜掌柜是个很小心的人,他们当晚离开杜掌柜房间时,曾看见受害者亲手从内侧闩上了门闩,如果杨波平梦游过去,半夜三更的,杜掌柜为什么要给他开门,放他进去?
众锦衣官校偷笑不已,咱们秦长官还真是恶趣味啊,还好他没掏出尸首的肠子检查,否则这里的人,将来还吃得下本地特色小吃猪肠粉吗?
这次也不例外,陆远志剖开死者的咽喉深处,果然发现了舌骨大角的骨折,折断处甚至有黑色痕迹……污血浸染骨质,无可辩驳的证明这处骨折是新近形成的,或者说,就是杜掌柜的致命伤!
罗东岩哑然,确实如此,梦中杀人可以相信,梦中杀人还记得关窗子、在手上垫层软东西以逃避侦破,就显得太匪夷所思了。
按照秦林的吩咐,一名锦衣官校仰躺在地上,陆远志跪压在他的胸腹部,同时伸出两只手做出掐颈的动作。
秦林呵呵大笑:“好妙的游魂症,梦里还记得垫一层东西去掐人脖子,免得留下手印。”
大明律不许随便解剖尸首,但秦林身为钦差大臣,本有专断之权,他要验尸,谁敢阻拦?
舌骨位于下颌骨的下后方,呈马蹄铁形,向后外延伸的长突称作大角,罪犯用力掐受害者的颈部时,往往会导致舌骨大角折断,在真假孙怀仁案中,秦林正是利用白骨骷髅折断的舌骨大角,击破了假孙怀仁的心理防线。
秦林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地道:“问的好,你的疑问,恰恰证实了死者的死因!如果是活人,被大力按压之后,随着血液回流反而会形成红肿的淤伤,这就叫做生活反应;可要是这人被按压之后,立刻就死了呢?血液被压到了别的地方,心脏却已停止了跳动,气血停止运转,那么血就不会再流回来,这地方就一直苍白缺血了。”
罗东岩也苦苦想了半天,忍不住施礼道:“秦少保,下官有点浅见。的确杜掌柜知道杨波平患有游魂症,会不会是杨波平游魂过去敲门,杜掌柜想帮帮他就开了门,结果糊里糊涂地被杨波平掐死呢?”
其二,杜掌柜是积年的老海员,经得起风吹浪打,加上梅雨季节房间里有股潮味儿,他一定是开窗睡觉的……这也得到了客栈伙计的证实。那么,杨波平梦游杀人,在梦中还记得关窗子,以免街上巡夜的更夫发现,或者杜掌柜临死地叫喊传出去?这也太夸张了吧!
秦林笑了:“不一定是掐嘛,也许是用东西捂的,也许是手上垫了柔软的衬垫,这些玩意儿罪犯行凶时,在床上随手就能拿到,比如被褥、毛毯。胖子,动刀吧!”
“嘿嘿,胖子你该减肥了。”秦林眨了眨眼睛,惹得官校们哄堂大笑。
畏罪自杀?所有人心头都浮起了这四个字。
与此同时,陆远志也完成了进一步的解剖,他兴奋的大声叫道:“发现了,颈部皮下深处有大片瘀血,哼哼,凶手是在手上垫着比较软的衬垫,活活掐死了杜掌柜!”
无可辩驳的推理,因为本来就是案情的真相!
龙游县众人心头五味陈杂,秦林却早在预料之中,笑眯眯地道:“如果继续深入,你还很有可能发现舌骨大角的折断,这凶手用的劲儿啊,够大的哩!”
嗯?罗东岩和龙游县众官吏见陆远志动手验尸,便认为他一定是秦林麾下头号破案能手,可不是嘛,这么快就知道了凶手,于是人人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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