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节 社会调查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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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那儿大部分都用上了新种子，麦子的种植也增加了。队伍直接订购，预先商定了价钱，还给了定金。乡亲们的日子好过了，是真的。不过，乡绅们都不大高兴，又不敢说。”

    “你也不小了，跟你说说也无妨。他是在谋划解决土地问题。”

    蒙山军在五年内从一支啸聚山林的响马发展到如今，在陈超看来简直像做梦一般。谁能想到再有五年，他会走到哪一步？这个希望被由阶级引发的思虑一冲，竟然感到前途如墨，甚至不如昔日平静安详的陈家崖时光了。

    腊月是忙碌的，对于陈家尤其如此。陈超与萧氏父子去搞社会调查了，好几天才回来一次。龙谦去视察部队一走就是半个月，直到腊月十八才回来，每日里呆在前院的参谋处，午饭都在那里吃。尤氏和陈淑在为陈娴的出嫁做着准备，小志依旧温习他的功课，准备接受次年春山东大学堂的特别考试。一转眼就到了祭灶节，陈超基本结束了他的调查，回家整理着他的记录，开始撰写调查报告。尤氏与陈娴包了饺子，本来应当吃顿团圆饭，但恰恰这天龙谦去了十七标部队，一直到晚上才回来。尤氏埋怨一番，将团圆饭推至了次日。快中午的时候，派小志到前院叫龙谦回来，又喊过萧氏父子，一块儿吃了顿丰盛的午饭。次日，萧观鱼父子将返回费县老家了。酒量甚宏但极少饮酒的龙谦还陪着陈萧二人喝了几杯酒，话题一直围绕着家乡谈，陈超甚至觉着龙谦也将那儿当做自己的家乡了。

    这顿饭一直吃到下午三点多，参谋处匆匆来了个参谋，说有紧急军情。龙谦很沉着，“战争爆发了？”

    “土地问题？难道也要像收拾郑家一样做吗？”这回问话的却是尤氏。

    “是。已经确认。另外，他们总算来消息了！”

    “一言难尽。我也不怕你不高兴，程大牛他们一帮穷鬼是越来越得势了，仗着有队伍撑腰，越来越不将咱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了。今儿要减租，明日要降息，不同意就闹事。还没个讲理的地方！今秋双鸡村的韩财主便将他的雇农们告到了县里，费县那个赵县令也是个昏官，竟然驳回了韩财东的状子，更助长了他们的气焰。还拿你比，说陈超既然能将田土捐出来，你们降一降租子有什么？”

    萧无忌已经娶亲，萧观鱼也有了孙子。当初萧观鱼虽然站到了蒙山军一边，但却严禁独子萧无忌参军。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听说老家的自治委员会改选，原先的主任萧观鱼下了台，于是陈超便给老友写了封信，托人送至白魏，请萧观鱼来一趟济南。

    “无妨，见到老友，这精神立即好多了。”萧观鱼哈哈笑道。

    “你忘了当初我调查你们村子的情况了？跟那个差不多。”

    但当晚陈超却失眠了。因萧观鱼所讲的关于家乡自治委员会的矛盾而联想到龙谦不止一次跟他提起的阶级观点。自有了这个观点，之前读史不解之处竟然迎刃而解。士大夫们念念不忘的所谓政治清明天下为公的“三代之治”，不过是经济极端落后，尚未产生阶级的原始社会而已。随着经济的发展，阶级的产生，矛盾就开始了。追求利益几乎是人之本性，所以矛盾总是愈演愈烈，导演出一幕幕治乱循环的悲喜剧。就他看来，人性自私的特点不改，治乱循环的圈子就不会终止。便是龙谦他来执掌大柄又能如何？就算他一直保持现今兢兢业业克己清廉的做派，下面那些文官武将们，谁能一直过与他一样的生活？而且，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变？

    “这个道理他比你懂。否则现在就不是这番光景了。没事，不过是调查而已，这几年下来，我算是看清他了，放心吧。”说完吩咐陈娴取热水来，准备洗濯休息了。

    “搞这个干甚？司令还管民事？”

    “越之，这是住在司令部嘛。司令可安好吧？如今咱蒙山军兵强马壮，不比当日了。还是俺淑儿侄女慧眼识英雄啊，要不会有如此的风光？呵呵。”萧观鱼在客位落坐，笑对陈超道。

    “对了，陈三一家不是一直托庇于你吗？这次你带他们来省城了？”

    “走是走的开的。自治委员会的差事我也不干了，闲着也是闲着。”提到不顺心的事，萧观鱼一脸的落寞。

    “好。沾了司令的光，咱根据地十里八乡的子弟们不是去当兵，便是去兖州和沂州做工，生计是不愁了。”

    但时光难以倒流，就算自己想回去，家人也不答应。而且，事实上也回不去了。

    “哎，一言难尽哪。这次带无忌出来，是想让你帮他在城里找个事做？你不是管着华源公司吗？怎么辞掉了呢？”

    关于社会调查，陈超已经做过两次了。第一次是在老家，按照龙谦的建议，详细了解了陈家崖附近几个村庄的人口、经济、土地等情况。等到了沂州，在筹建华源实业的过程中，又对沂州城搞了一次社会调查。前者是对农村的调查，后者是对城市的调查。

    这次调查的重点，陈超还是选定了农村。一来自认对农村熟悉，二来他深知龙谦的担心，足兵足食，方可争夺天下。但这足食一说可不简单。现今农村，生产力极为低下，余粮的征集非常困难。蒙山军驻扎鲁南时，为筹集军粮，就曾通过中兴公司向江苏和安徽买粮。

    陈超从华源实业脱身出来，挂了个第五镇参议的名，去搞社会调查了。因人手不足，他写信将老友萧观鱼从老家招了来作助手。

    事实印证了龙谦当初的预言，无工不富真是至理名言。当工业兴起，便能吸纳大批的农村富余劳动力进城，一方面减轻了农村的压力，另一方面，由于工业企业的盈利能力远胜农业，从业者的收入大大强于务农，使得可以接济农村，导致农村局面的好转。但要说所有家庭都生计不愁，怕也是溢美之词。不过家乡子弟从军者，多有成为军官的，像程大牛之子程建国，已经当上了营长，每月的军饷就是一百银洋，而在部队实行供给制，所费甚少，甚至可以将军饷全部寄回家，自然就改变了家里的条件。老程原先是什么情况？给郑经做雇工连饭都吃不饱，因为欠交租子与东家发生冲突差点被整死。现在呢，起了五间大瓦房，成为附近出名的富户了，给他儿子说亲的媒人都要踏破门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