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杨士骧（三）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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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俺就给你念叨念叨。”老板早将情景看在眼里，放下手里的活计，用一块脏兮兮的破布擦了擦手，“各位客官吃着，别凉了。”扯过一个破凳子坐在一旁，给客人们说起了自去年大水破堤以来的变化。
“不，啥都管！吃喝拉撒都管。今年还勒令大户们减了租子，将租子降低到两成五以下，谁都不准超过。”
“去年遭了大灾，想必农具、种子受损严重，官府怎么办的？”
“才不乱呢！以往官府救灾才叫乱。”老板娘道。
“看样子去年遭灾不小呀。”等饭菜的当口，杨士骧顺便了解下民情。
这餐饭吃了一个多时辰，连菜都热了两回。杨抚台终于吃完了，谢过饭店老板夫妇，带着他的随从离开了新市镇，朝济南进发了。
“看看，说走题了。我还是想听听自治委员会的事。”杨士骧将话题拉回来，“这自治委员会就是管救灾的事吗？”
“闭上你的嘴！不知轻重的婆娘！”老板喝道，“各位客官，俺们王县尊可是个好官……”
“不是！”还是快嘴的老板娘，“是乡亲们选的。县里不管。”
“那你们的工钱、料钱谁给？是官府吗？”
杨士骧兴趣大增，“喔，这可真是新鲜事！我这人最好打听新鲜事了。我给你双倍的饭钱，你给我讲一讲这个自治委员会是怎么回事？”
杨士骧和罗筱才对视一眼，尽在不言中了。
“走吧。”杨士骧脑子里全是钢筋，河堤真的用上了钢筋？那可太好了。
“真的给俺双倍的饭钱？”
“咱们走吧。”杨士骧扭头便走。
“差不多！那可都是些菩萨兵。俺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官兵，当老百姓是他们父母一样，吃饭给钱，住宿给钱，便是讨口水喝，还要说几声谢谢。也不知龙军门是怎么训导的！如果当初俺济阳县是龙军门的手下护堤，绝对不会决口子的！”老板娘的话像是连珠炮。
“这还用问？不种地俺们吃什么？”
“哦？这是为何？”
“这还用问？张营长说了，这次修好河堤，再不出事了。”
“济阳县令干的不错，不过，这些军队……”
“大户们干吗？”
“这不是乱套了吗？”罗筱才嘟囔一句。
已是中午时分，随从总算找到了一家饭馆打尖。
“空口无凭。罗兄……”
“不干？他们敢吗？大军给做主呢。遭了这么大的灾，也该减一减了呀……”
士兵手里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枪刺在阳光下明晃晃耀眼。
“那是因为有大军盯着！”老板娘不服气地嘟囔。
不愿亮出身份就无法靠近大堤。杨士骧无奈顺着来路往回折，遇到一队拉着石料的车队，罗筱才拦住一个赶着牲口的老汉，“这位老丈，借光问句话。”
“这个自治委员会管用吗？”杨士骧兴趣大增。
这一带似乎没有百姓，只有浑身泥水的兵丁和民夫，看不出谁在指挥。杨士骧不愿亮明身份，所以也就没人理他。走了一段，看见一个苇席围就的料场，大门正对着来路，杨士骧一眼看见一堆钢筋，难道河防用上了钢筋加固？这可是新鲜事，他疾步上前想看个究竟，但被一个不知从何处冲出来的士兵喝住，“站住！你们是什么人？赶紧离开！”
“那家人贪顾家财，房子塌了，全埋在底下了。当时镇上乱的要命，没人去救，可惜了。”
进入山东，轻车简从的杨士骧严令不得泄露身份，他想以一个行脚客商的眼光看看山东。第一站便到了去年济阳县，因为去年夏天黄河在这里决了口。
老汉将鞭子交给一个少年，看清是几个客商，“问路还是打听人？这儿去年被淹了，乡亲们没回来呢。”
老板娘数了三块，又拿起一块，“够啦。俺就给你说说，喂，当家的，你清楚，你给客人们好好讲讲。”
拦住一个骑着毛驴匆匆而来衣着还算光鲜的中年，看上去是衙门中人，便上前打探究竟，那个人有些不耐烦，“队伍要的沙石快断顿了，俺可没工夫跟你们啰嗦。”说罢使劲抽打胯|下的毛驴，朝河堤方向急奔而去。
这句话顿时引起了杨士骧的兴趣，“喔？怎么我没有看见一个兵丁呀？”
“那是咱们离河岸远！大水到了这边就没劲了。就是这样，镇上还塌了小一半的房子……幸亏大军帮忙，不然俺们也回不了家乡。”插话的看情形是饭店的老板，不过此刻因为客人多，也客串起店小二的角色。
“管用！说句实在的，若是没有自治委员会，绝不会有如今的光景……”
唯一让杨士骧感到心宽的是已经有人在镇子里建房了，堆着的砖瓦石料木材让新任巡抚大人感到了一丝生气。
“那，那这个自治委员会的首脑是县衙任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