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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夏伯达看。
乔梦媛一直在旁观，看出了其中的微妙，不禁莞尔。
体委内部在这件事上分成了两派，以副主任臧金堂为首的几个人认为好钢要用在刀刃上，钱要花在关键的地方，请代言没什么必要，还有一部分是以李红阳为首的，李红阳认为请形象代言也可以，但是一定要请南锡籍贯的运动员，不然怎么能谈到代表南锡的城市形象？
张扬望着霍廷山，踢完皮球又给自己来了找拖延战术，到底是老政客啊，老油条，难怪体制内的工作效率低下，全都是这种人给闹的，当初我盖板楼的时候，你他妈怎么来的那么快？那时候查违章建筑怎么这么积极？
张扬笑道：“应该是给我帮忙才对，南锡徐书记把新体育中心的建设工作交给了我，我把工程交给了梁成龙的丰裕集团，因为涉及到垫资问题，梁成龙也没能力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钱来，所以找到了你哥，也多亏了你哥帮忙解决了资金问题。”
霍廷山道：“没住人并不代表着就不是民房。”言语中已经流露出对张扬的不满。
“霍局认为这些属不属于违章违建？这些建筑是不是搭建在了我们新体育中心规划的范围内？”
张扬道：“我也没有做这种事的经验，不过什么事情总得有个开始，要不怎么有开拓者这个词儿，无论咱们成功还是失败，咱们这帮人都是当之无愧的开拓者。”
时维道：“真是扫兴，懒得理你们，赶紧吃饭，对了，张扬，回头把我姐送回家。”
张扬微微一怔，低声道：“还回不回去？”
电话那头响起孟士冲爽朗的笑声：“老大哥有什么吩咐？是不是又想约我打牌了？”
张扬笑道：“夏市长您也吃醋啊！”换成别人是不敢在夏伯达面前这么放肆的说话的，可张扬敢，他的做事风格就是这样，夏伯达也不会跟他当真，夏伯达呵呵笑道：“胡说我吃什么醋？只是就事论事啊。”
规划局局长霍廷山之前和张扬打过交道，上次被张扬和梁成龙逼着签了一份同意书，直到现在心里还耿耿于怀，后来他听说张扬在新体育中心门口盖板楼，和徐光利唱对台戏，最后竟然还唱赢了，霍廷山更加感觉到张扬这个年轻人不好惹，幸亏上次执法过程中没有和他撕破脸皮。
张扬道：“您看到的这些照片全都是新体育中心规划范围内的违章建筑。”
乔梦媛笑道：“他从我这里拆借了三千万。”
张扬道：“夏市长真是目光如炬，一眼就看清问题的本质。”
张扬笑着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手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我们两个走过来求你来了。”
乔梦媛摇了摇头：“其实自从你把我送到东江，我就一直都没有回去。”
夏伯达不禁露出一丝笑意道：“你少拍我马屁，有什么事只管说，别给我卖关子，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兜圈子。”
张扬道：“夏市长，我不但把你当成伯乐，我还把你当成长辈，不是我想跟你套近乎，我见到你心里就是特亲，感觉就是见到亲人了。”
霍廷山道：“我当然推给你了，我估计他肯定会去找你，所以提前跟你说一声，让你有个准备。”
孟士冲有些紧张道：“你怎么说？”
凑到乔梦媛面前刷刷连变了三张面孔，张扬留意到乔梦媛虽然微笑，可眼中却带着淡淡的忧思，究竟是什么让乔梦媛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难道是因为许嘉勇的死？一想到这里，张扬的内心顿时不舒服起来。
霍廷山道：“如果真的存在违章违建，我会第一时间向市领导反映。”
乔梦媛却道：“你们去吧，我想先回去休息。”
几位党组成员都没说话，可谁心里都在想，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像这种历史遗留问题，谁都不好解决。
张扬道：“我知道大家嘴上都恭贺我得了个肥缺，可私下里都偷笑我掉到坑里去了，在这种时候，拿到新体育中心的建设指挥权，等于背负了一个巨大的责任，徐书记究竟是看重我的能力，还是把我推到前面去顶雷，这事儿我说不清。”
张扬道：“我是你调到南锡来的，我是你的人，徐书记用你的人不跟你商量，难道你心里就没一点其他的想法？”张大官人善于把复杂的政治斗争用简单的话来概括，不过简单中还是蕴含着一些道理。
张扬笑道：“李主任辛苦了，等我看完，咱们找个时间商量一下，怎么把这些优秀教练员请进来。”
可夏伯达根本没有一丁点儿感动，他看出来了，今儿这小子是想尽办法把自己往他的坑里拖呢。夏伯达道：“你能有这样的觉悟就好，别人说什么并不重要，用实际行动去反驳别人的质疑才是最有力的。”
崔国柱道：“一开始的时候规划地块中的违章建筑并不多，可后来有人听到风声之后就在那儿突击盖房，周围的老百姓看到有人盖，他们也跟着盖，这种现象越演越烈，市城建局和规划局也过问过几次，可法不责众，上头三令五申不能违章违建，可真正到了执法的时候，就推行不下去了。”
夏伯达道：“不管是谁的房子，只要是违章建筑就要拆除，绝不能影响到新体育中心的整体风貌，这是关系到南锡市形象的一件大事，你们规划局是怎么搞的？新体育中心这么重要的项目，工程已经开展到现在了，为什么没有切实的贯彻规划？”夏伯达又转向城建局长孟士冲：“你看到了没有？”
夏伯达心情也不好，可看到张扬的脸色比他还难看忍不住就好奇了，夏伯达道：“怎么了？谁欠你钱子？脸都黑了？”
张扬第二天一早就返回了南锡，这次的东江之行并没有取得任何的成果，关芷晴的态度很明确，人家没把省运会这种级别的比赛看在眼里，既然话都说明白了，张大官人也不想再去打扰她，丁兆勇有句话说得不错，国内知名运动员多了，关芷晴不愿意，自有人愿意，当初选择关芷晴不但因为考虑到她的影响力，还考虑到她的籍贯在南锡，关芷晴拒绝之后，张扬打算把目光放宽，在国内著名体育运动员中找形象代言，只要代言费足够，应该可以做成这件事。
乔梦媛道：“很普通很业余。”一双美眸却不由自主的望向空中的那阙明月，明月轻薄宛如薄冰般悬挂在深蓝色的夜空中，乔梦媛看的是月亮，张扬看得却是乔梦媛，这次的相见乔梦媛给他了一种很强的距离感，张扬不喜欢这种感觉，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道：“怎么突然戒酒了？”张大官人这句话有些没话找话的意思。
副主任刘刚道：“去年年底的时候有过一次大规模的清理整治，当时是联合公安部门一起工作的，也的确拆了一些违章建筑，可到后来街坊邻居都出来阻止，很多执行公务的警察都被骂的抬不起头来，最后这次行动也是雷声大雨点小，不了了之了，清理整治行动过去后没多久，那些拆除的建筑又搭建起来，所以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张扬道：“我还有事，也不去了。”
“市里把新体育中心的建设指挥权交给了他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他认为工程现场和前期规划不符，要求我出面处理这件事。”
张扬道：“吹得挺不错的。”
张扬和臧金堂来到城建局，局长孟士冲不在，副局长倒是有几个，可人家都很坦率，自己说了不算，张扬找他们要孟士冲的手机，一个个都摇着头，局长孟士冲没有手机，传呼倒是有，可打了他也不回。
几个人对望了一眼，纪检组组长段建中道：“具体施工和规划是不同的，在局部上的一些变动是允许的。”
夏伯达心说你怎么说不清，你小子看得很明白，看出徐光然是把你推上去顶雷的，既然明白了，又为什么要接招呢？
张扬道：“我已经实地勘察过，初步计算了一下，涉及违章建筑二十三户，共计七千多平米，因此而非法占用的土地将近七亩。”
李红阳半信半疑的看着张扬，张扬不禁笑了起来：“怎么？对我没信心？”
张扬拿出一沓照片放在霍廷山的办公桌上：“这些都是违章建筑的照片。”
张扬道：“我能报销！”
霍廷山笑道：“一定！”
几个副主任中张扬对李红阳的印象还是不错的，看得出李红阳是个务实的干部。张扬笑道：“李主任坐，我给你泡杯茶。”
臧金堂的表情有些尴尬，原本还准备说的下半句也咽了回去，张扬来的时间虽然不长，可体委每个人都领教到了他的强势作风。臧金堂明白如果继续说下去的结果只能是自找难看，他认为自己也是为了体委好，既然人家不领情，干脆不说。
夏伯达笑了起来：“什么你的人我的人？我们全都是党的干部，给老百姓打工，为的是一个共同的目标，建设好我们的国家，你这种思想要不得，把党内同志划分帮派我可要批评你。”说是批评，可一脸的笑容夏伯达这个人并不古板。
夏伯达没说话，他的目光又落在茶几上的那些照片上，看了好一会儿，方才道：“明天上午九点，我去新体育中心工地看看，到时候会把规划局、城建局的几个头头都叫过去。”夏伯达之所以答应的那么痛快是有原因的，他并不是被张扬刚才的那些话触动，而是因为最近夏伯达也在主抓市政建设，正在酝酿在全市范围内开展一场清理整治违章建筑的活动，张扬提出这件事正是时候，夏伯达找到了切入点，刚好可以借着新体育中心的事情，今儿将清理整治违章建筑扩大到南锡全市。
张扬和臧金堂在城建局门外分了手，臧金堂返回体委，张扬则直奔市委市政府而去，他没那么多时间陪着帮人耗着，他得尽快想出一个对策。
张扬道：“我刚到南锡，谁也不会把我这个体委主任放在眼里，人家要不就是给我踢皮球要不就是给我玩失踪，反正没有一个真心帮助我去解决问题的。”
张扬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看过最初的规划图，又看了现在的图纸，上面有多处改动的地方，过去规划的公园绿地缩水了不少，有人在本应该建设公园的地方弄了不少的违章建筑，这事儿你们都知道吗？”
张扬道：“我本来想一走了之，大不了就是辞职，我还年轻，我也不是没有关系，换个地方一样可以重新开始，损失点时间而已，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可我仔细想了想，我不能这么做，我这么做就是丢了你夏市长的面子。”
时维、高廉明、谭月明他们先行离去，张扬抢在乔梦媛之前把帐结了，乔梦媛道：“说好了我来请客，却让你破费。”
夏伯达闻言一惊，指了指对面的沙发道：“先坐下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想辞职了？”
臧金堂被张扬拉着跑了半天心里原本就不情愿，这会儿又在城建局吃了闭门羹，忍不住道：“张主任，孟局长不在咱们还是回去吧，呆这儿也没用。”
张扬微笑道：“崔主任说来听听。”
乔梦媛道：“蓝星集团的总裁金尚元先生年底会去江城，我必须和他谈二期合作的事情。”
孟士冲的笑容突然收敛了：“张扬？他问这件事干什么？”
那墨镜老哥又拿起了萨克斯：“献给你们一曲《月亮代表我的心》！”悠扬的旋律从萨克斯内流倘而出，让秋夜的月色似乎变得突然温柔了许多。
乔梦媛裹紧了张扬的外套，继续向前走去，气温又降低了不少，她的呼吸之间吞吐着白色的云雾：“我哥最近在跟你合作？”
张扬停下脚步：“为什么相信我？”他试图捉住乔梦媛的眼神，乔梦媛却继续向前走，张扬不得不继续追逐着她的脚步，乔梦媛道：“一种感觉。”
臧金堂道：“张主任，我觉着党的工作和做生意不一样，我们不但要考虑到回报，也要考虑到社会影响，如果让老百姓们知道我们用高价请代言人，他们会怎么想？”
张扬却道：“不是感觉是建立在你了解我的基础上。”
张大官人却不这么认为，党组会上，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认为请形象代言，花上一笔钱是值得的，有了形象代言，我们省运会的知名度就会提升，就会有企业找上门主动赞助，我们付出的是一小部分金钱，换来的却是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回报，我认为这是稳赚不赔的。”
乔梦媛叹了口气道：“那我宁愿不让你结账。”
李红阳低声道：“有些房子已经通过关系办好了手续，从违章变成合法了。”
张扬点了点头，陪着乔梦媛走向前方的人行天桥，天桥上，一个带着墨镜的老哥顶着寒风吹奏着一曲目前红遍大江南北的《纤夫的爱》。
张扬呵呵笑了起来。
张扬在沙发上坐下，拿起一沓照片扔在茶几上：“夏市长，你看看！”
所有党组成员都望向张扬，不知什么事被他说得如此严重。
霍廷山明白了，这小子是逼自己表明态度，只要自己表明了态度，他下一步就是要自己出书面证明，他不是让自己来解决这件事的，却是要从自己这里找依据，想不到他考虑的倒是周到，先做到有理有据，然后才向这些违章建筑开刀，这根本是想拖他下水啊。霍廷山在官场中混了这么多年，一眼就看出了张扬的小九九，他心中暗笑，小子，想把我给拖进去，没那么容易。
张扬点了点头，心中琢磨着这孟士冲是不是故意躲着自己？从规划局到城建局的经历表明，这些中层官僚也不好对付，想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办事，难！虽然市委书记徐光然把新体育中心的建设指挥权交给了自己，可在别人眼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体委主任，处级干部而已，想起这件事张扬不由得有些恼火，这都来了快一个月了，组织部还没有把正处的事情搞定，看来有必要去市里一趟了。
张扬道：“人活着不容易，正因为如此，活一天就要活出一天的精再，至于死后会留下什么？我不会去想，也轮不到我们去操心。”
霍廷山被他当着市长的面揭穿，脸色有些不好看，尴尬道：“我看看！”
夏伯达点了点头，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张扬笑道：“如今汇通已经上了轨道，你在与不在已经没有太多的分别了。”
规划局局长霍廷山看着眼前的情况，心里颇为无奈，他向身边的城建局局长孟士冲笑了笑，小声道：“张主任有备而来啊。”
张扬道：“不就是钱吗？好办，你只管联系钱的事情交给我。”
夏伯达并没有阻止张扬说下去，相反，他想听张扬说这些事，张扬能够把心中的想法毫无保留的说出来，证明张扬没把他当成外人，夏伯达道：“没人让你背黑锅啊！”
党组会议结束之后，张扬收拾好文件，向办公室走去，刚刚回到办公室，副主任李红阳就找了过来。
主任助理萧苕敏道：“张主任，你知道的，我们体委一直都没有参予实际施工，那边的情况我们都不清楚。”
听说张扬和臧金堂来了，霍廷山主动起身去门口迎接，换成过去他是不会这么做的，可现在的张扬已经在南锡体制中有了些名气，在霍廷山的印象中，这种人就是政治流氓，对于一个这样的人物，最好还是别轻易得罪，所以霍廷山在礼数上做得很周到。
望着张扬和臧金堂离去的背影，霍廷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回到办公桌旁坐下，拿起电话拨通了城建局局长孟士冲办公室的电话，那边的电话刚刚接通，霍廷山就笑道：“老孟啊，我是霍廷山！”
张扬真是服了这个老油子，麻痹的，你赶我走就明说，非得做出这种口是心非的事情，张扬也懒得跟他计较，你不想跟我谈，老子还不想跟你谈呢，张扬道：“那我走了，有了结果，霍局一定要跟我联系。”
孟士冲采取的办法就是回避，你张扬不是想找我吗？我跟你不熟，我不见你。
张扬笑道：“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占公家便宜，开玩笑的。”
张扬道：“他们会认为很正常，随着改革开放的进程，现在所有人的思维都在随着时代而改变，不是所有人都固步自封。”他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冲着臧金堂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