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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梦媛道：“既然这幅字已经带来了麻烦，为什么不将它毁去？”
阎国涛跟着点了点头，轻声道：“梦媛，帮我跟你爸说一声，等忙完这几天，我去京城探望他。”
现在的阎国涛宛如一只迷途的大雁，明明可以看到他的团队，可是他自己无论如何也追赶不上首领的步伐。阎国涛跟随乔振梁多年，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乔振梁，可是到了现在，他方才发现，自己对乔振梁根本就是一无所知。阎国涛闭上双目，他想起了纪委书记刘钊，想起了常务副省长焦乃旺，想起了公安厅长高仲和，感到迷惘的应该不仅仅是他一个，想到这里阎国涛的内心稍稍感到一些安慰。
张大官人走了下去，夜色已经降临，这样的天气出来喝茶的人本来就不多，张扬操着口袋，缩着脖子走入暮春茶社，里面温暖如春，灯光很暗，张扬一眼就看到一楼的大厅内没有阎国涛的影子，他找服务员要了一个三楼的单间，暮春茶社的规模不小，这儿单单是包间就有二十五个，换成别人想要从中找到阎国涛很难，可这难不住张大官人，张扬耳力超强，在修炼大乘诀之后，他的听力又更上一个台阶，来到三楼，他倾耳听去，整个楼层内的对话无不清晰地纳入耳中。
张大官人迅速找到了阎国涛所在的位置，他的笑声从花雨阁中传来。
张扬把这件事的起因原原本本跟她说了一遍，张扬道：“我送你爸这幅字的事情除了你们家人之外还有谁知道？”
查晋北微笑道：“任何人都不甘心当一枚棋子，可是棋子也有分别，如果一枚棋子能够最终留在胜者的阵营中，那么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阎国涛道：“查总的话真的很深奥。”
乔振梁道：“好的话，我为什么要请长假？有时间过来京都帮我诊脉，我相信你的本事。”
查晋北道：“代省长的人选还没有公布。”
张扬道：“乔书记病得太突然了。”
查晋北道：“那幅画的韵味就在其中，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不知乔书记在平海的时候可曾见过菊花与桃花竞吐芬芳的情景？”
张扬来到房间中坐下，因为茶社常常是公务的场所，对私密性的要求很高，每个房间都专门做过隔音，寻常人是不可能听到隔壁的声音的，张大官人要了一壶碧螺春，拿起一份杂志，一边品茶，一边倾听着隔壁的谈话。
阎国涛叹了口气道：“人在体制之中，很多事身不由己，没完没了的政务，我哪还有时间和心境，再说，我的书画根本无法登入大雅之堂，写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乔振梁听到这件事反应很平淡，只是告诉女儿张扬一上来送给他的就是那幅字。听说张扬就在自己家里，乔振梁让乔梦媛将电话交给张扬。
张大官人坐在越野车内，望着从车中走出的阎国涛，他跟踪阎国涛的动机很简单，他怀疑阎国涛就是向纪委爆料他给乔振梁送礼的人。张大官人国安的那段生涯可不是白混的，这厮对跟踪追击之道掌握的炉火纯青，更何况他跟踪的目标是毫无反跟踪经验的阎国涛。
乔振梁笑得很爽朗：“张扬，现在敢去我家的人，可能只有你了。”
查晋北道：“国涛兄太谦虚了，你的画，乔书记的字并称双绝，体制中人都以求得你们的书画为荣。”
张扬道：“乔书记刚才还提起您呢，说要把那幅陋室铭送给你。”张扬说话的时候，留意观察阎国涛的表情变化，却发现阎国涛的表情如同古井不波，心中暗赞，到底是政治老油条，这心态修炼的可真是非同一般啊。
张扬道：“刘姐，我明白了。”
“他让我帮忙照顾你。”张大官人老老实实答道。
张扬道：“阎秘书长，我刚才和乔书记通话，感觉他情况还可以啊。”
查晋北道：“这次的事情我也没料到会这么严重。”他话锋一转，低声道：“我听说是乔书记将孔源交到了中纪委。”
刘艳红道：“你给我坐下！”
张扬还是没有听从刘艳红的忠告，他再次来到了乔振梁家，发现乔梦媛已经在收拾东西，张扬诧异道：“这是干什么？”
阎国涛并不知道，有一个人驱车一直尾随在他的身后。
查晋北的话说的虽然婉转，但是他的意思已经表露的很明显，孔源这次之所以跳出来和乔振梁作对，是因为被人胁迫，孔源不得已而为之。
阎国涛低声道：“谁在舞剑？”
查晋北道：“传言往往都是谣言，传出这些事的人，目的就是为了要造势，要通过舆论让一切变得对自己更加有利。”
刘艳红道：“你敢朝我发火，信不信我现在就双规你？”
阎国涛道：“棋子总是可悲的。”
查晋北道：“想不被误伤，最好的选择就是站在舞剑者的身后。”
张大官人呵呵笑道：“我信！我一百个相信，现在您同学都当省委书记了，双规我这个处级干部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张扬道：“乔书记待我不错，我和乔鹏飞兄妹俩都是朋友，现在人家出了事情，作为朋友我去问候一下有什么不对？人一走茶就凉的事儿我干不出来，我就纳闷了，乔书记这才刚刚病假呢，就有那么多人急着跳出来划清界限。”
阎国涛叹了口气道：“我也没想到，上午才和他通话……”他小心观察着张扬的表情变化，让阎国涛郁闷的是，他对乔振梁的近况一无所知，以他和乔振梁之间的关系，乔振梁连丝毫的口风都没有透露给他，弄到现在，他甚至要通过别人的话来了解乔振梁的真实情况。
阎国涛没说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的沉默等于间接承认了查晋北所说的就是事实。
张扬道：“刘姐，这人心真是险恶啊，谁告诉你我给乔书记送字的？”
乔梦媛仔细想了想：“我爸的书房外人很少允许入内，你算一个，还有……”
张大官人内心一震，他压根没想到阎国涛今晚见的人居然是查晋北。
阎国涛看到张扬也在这里，微微感到有些惊奇，阎国涛夫妇之所以在这种敏感时刻前来乔家，是因为他和乔振梁之间多年来密切的宾主关系，他来与不来，别人都会把他划入乔振梁的队列之中，相比较而言，他来还能为他赢得一些口碑，获得乔家的好感，登门是一种态度，证明他阎国涛没有因为乔振梁的失势而急于撇清关系。当然他还有一个目的，看看能否从乔梦媛的口中获取一些信息。阎国涛认为自己来乔家的理由很充分，可是他实在找不出张扬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阎国涛的目光充满了失落，低声道：“现在却是冬天！”
乔梦媛道：“这里已经没有值得留恋的地方了。”她带着张扬来到了乔振梁的书房，张大官人看到墙上的陋室铭仍然好端端挂在那里，不由得松了口气，只要这幅字没有落在纪委手里就好。
阎国涛这次来和查晋北见面，更主要是想从查晋北那里获取一些内幕信息，可是他们的对话让他意识到，查晋北这次绝不是拜访故友那么简单。
乔振梁只是在跟张扬说笑话，不过张扬却很尴尬：“乔书记，您千万别误会，是有人把我送给你这幅字的事情捅给了纪委，所以我才过来看看。”
查晋北道：“他可不糊涂，有些事你们能够掌握，别人一样可以知道，王牌往往只能使用一次，如果别人抢在前头就已经用过了，那么这王牌也就谈不上任何的威慑力，国涛兄觉着我说的对不对？”
张扬点了点头，心说你丫鬟吧，十有八九就是你干的！
乔振梁道：“你怕惹麻烦？”
乔振梁道：“那幅字，我早晚都会还给你，张扬，我早就说过，不能随便给领导送东西，无论你出于怎样的目的，一旦风向变了，别人就会抓住一切机会往你的头上扣帽子。”乔振梁并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
阎国涛微笑道：“我们过来看看梦媛。”阎国涛的老婆走过去拉着乔梦媛的手，带着关切的表情去一边说话了，这是他们两口子来之前就商量好的。
阎国涛虽然不知道查晋北的阵营隶属何方，但是他有一点可以肯定，查晋北对整件事的内情要比他看得清楚得多。
离开刘艳红家之后，张扬马上就给乔梦媛打了电话，乔梦媛也已经知道父亲因病辞去平海省委书记一职的消息，不过她对此表现的相当冷静，听张扬问起那幅字的事情，乔梦媛专门去书房看了看，那幅字仍然好端端的挂在那里，乔梦媛道：“怎么回事儿？”
阎国涛苦笑道：“我的水准如何多少还有些自知之明，查总不要太抬举我了。”
张扬摇了摇头道：“既然是赝品，就不会带来任何麻烦，真要是有人想拿这幅字做文章，肯定会自取其辱。”
阎国涛走下车，他向四周看了看，然后低头走入茶社。
刘艳红道：“有心人太多，张扬，你不想惹麻烦的话，就远离这个是非圈子。”
刘艳红今天把张扬叫过来是好意，可想不到这小子反应这么激烈，不由得也有些火了：“张扬，你在我面前发什么飚啊？现在是有人把问题反映到了我这儿，官场上，凡事不能都由着自己的性子，很多事比你想象中复杂得多，你的一举一动，不仅仅是关系到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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