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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纯孝，天下共睹。”冯元飙吸了口气，硬挺着道：“然则，宰相之才原本不得世出，吴甡当此才而虚耗于牢狱，实在为天下憾事。”
天下的确只有东林之名而无东林之实。江南士子一度聚在复社旗下，想延续东林正气，但是张溥一死，再没人能扛起这面大旗，最终沦落为才子佳人的娱乐会所。
若说李邦华、冯元飙、吴甡三人有什么共同标签，那就只有东林了。虽然李邦华一直不承认自己是东林党人，并且表示不认同东林党人的许多方针和做法，但他是邹元标的亲传弟子，想否认都不行。
“东宫幕中实在不见有鼎力者。”冯元飙无奈道：“臣荐吴甡，的确是出于公义。”
冯元飙的履历中虽然没有东林印记，但他是浙江慈溪人，父亲冯若愚是南京太仆寺少卿，光凭这两条就充斥着浓浓的南党气息。
这事说来真是官场错综复杂的明证。
朱慈烺被冯元飙说得越发有些愧疚。他很清楚吴甡的才干器量，的确是有宰辅之姿。东宫外邸之中，刘若愚可以看一座紫禁城，吴伟业只能看一间办公室，而自己身为太子却还需要一个能够鸟瞰天下的真宰辅。
冯元飙心下打了个疙瘩，又是一阵咳嗽。
更让他迷茫的是，哪怕知道某位名将是战死沙场的宿命，却完全无法更改。一则是他自己的力量有限，连后妃都不能预政，何况一个年幼的少年。二则却是现实中充满了曲折，前一刻还阳光灿烂，后一刻便是雷霆暴雨。作为一个非历史专业的文科生，朱慈烺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隐藏在故纸堆里的曲折故事？
他曾十分属意卢象升，很为这位忠勇之臣挂心，但卢总督却是战死在朱慈烺认为最不可能出事的时候。
“万历首辅，江陵张居正。”冯元飙压着肺里刺痒，大声道：“殿下欲成大事，当得有他相助。”
“当日也是冯先生将吴甡举荐给周延儒的吧。”朱慈烺道。
吴甡入阁之初，肯定是知道周延儒要以冯铨起复为交换筹码。——内阁辅臣又不是不值钱，没道理人家白白给你。
“何人？”
朱慈烺点破两人过往，实在也是无奈之举。即便以他的阅历和认知，也不知道为什么冯元飙要推荐吴甡。
作为一个活生生的皇明臣子，首要原则就是：不要跟皇帝对着干。
张居正死后被抄家，并不是大明臣子的最佳榜样。但他在任内力行考成法，的确让暮气沉沉的大明再次焕发出朝气和潜能。无论其个人人品如何，才干上却是无人能够质疑的。冯元飙以吴甡比作张居正，可说是极高的褒扬。
“只要吴甡肯做，断然没有做不成的。”冯元飙又咳了两声：“臣以为他可比一人。”
其实任何一个朝代都一样。
照常理说来，冯元飙不乘现在落井下石就不错了，竟然请太子去营救吴甡，实在有些反常。
朱慈烺超强的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让他很快改变了思维方式，摆正了立场，首先以皇太子的身份考虑问题，然后以皇帝的角度来审视自己的行为。当朱慈烺听到自己病中的弟弟对父皇陛下说：“九莲菩萨说陛下待外戚太苛，所以子息困难……”他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这小子就算没病，也必须夭折。
“当年众辅臣之中，吴甡、蒋德璟、黄景昉并为相。蒋德璟善理财、治兵，黄景昉有识人用人之能。”冯元飙努力平抑着呼吸，道：“惟独吴甡有大器。”
如今首辅陈演是个庸人；蒋德璟掌握着户部，是不可能随太子去洛阳的；黄景昉已经在强烈要求退休；魏藻德虽然是崇祯三年的状元郎，却也是绣花枕头一肚子的草。若是能从诏狱里将吴甡拉出来，想来他是不可能复相的，却大可以挂个太子宾客的名头，在东宫幕中行走。
吴甡是皇帝钦点的案犯，虽然罪名有些模糊，更谈不上什么证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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