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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了，遭瘟死的全都烧成了灰，连个人形都没有，你说人家没遭瘟，是被太子砍死的，凭证呢？没凭没证的你敢攀诬太子爷？嫌命长？”
萧东楼，也就是那个独眼龙大当家，抬手摸了摸眼上的刀疤，只觉得一阵火辣辣地疼痛。
“少放狗屁！”萧东楼骂道：“投奔过去人家就能要咱们么？”
“说你遭瘟你就遭瘟，没遭也遭！哈哈哈！”萧东楼哈哈大笑起来：“这太子身边有高人呐！”
独眼龙叹了口气道：“军师说得有道理。”他又抬起头道：“不过你每回发了癫，都有个还算不甚臭的鬼主意，说来给俺听听。”
“都给咱闭嘴！”独眼悍匪一声暴喝，竖起食指，缓缓往上指去。
“投奔？”独眼龙一愣。
“是东宫皇太子去抚军，皇帝老儿封台拜将，把天子仪仗都给他了。如今东宫外邸门外打着两杆大旗，一书替天行道，一书代天御狩。”文士满脸欣然，一口气说完，突然脸上一寒：“所以我叫人把那探子拉出去打了一顿。”
……
在这片山中，勇力第一的独眼龙，以及智谋无双的毒书生，其实只是两个小人物。
真正的小人物。
“你狗日也就是市井里混的，被督师赏识才收在亲兵营当了家丁，如今重操旧业不是一样？”军师笑骂道：“咋？舍不得这份家业？”
“你刚说我婆娘勾引你，不会是真的吧？”萧东楼压低声音问道。
这话一出口，众人一阵沉默。
底下一干喽啰头目十余人，都做的刀刃上舔血的买卖，死人堆里杀出来的，听掌柜的这么一说，心中不免动荡，左右议论开来。忠孝精诚匾额之下，顿时悉悉索索一片轻响。
“这好在哪里？”悍匪不以为然，用一只眼睛打量着自己的军师。
“哦？为何要打他？”大当家的问道。
一时间，山寨大厅之中物议纷纷，议题却已经转到了该打什么旗号上。
“去投靠皇太子，给自己捞个出身。”军师一副理所当然地模样说道。
众人一听疙瘩瘟，纷纷吸了口冷气，满脸骇然肃穆。这些人都是河北人，知道疙瘩瘟的厉害，一旦流行开来，便是一个村子死掉大半，只要染上就断无生路，十分可怕。
萧东楼最先反应过来，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不给钱就遭瘟，这忒他妈狠了！”
“啥？”
“拾人牙慧，都被用烂了！”有人反对道。
这群山中悍匪听了军师骂人，却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
萧东楼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重重一拍桌子，道：“这他娘的太子是有勇有谋啊！老子得去跟他混，说不定真能给督师挣个谥号。你们怎么说？”
众人头垂得更低了。
“是啊，八成也是山上下去的大王！”毒书生又给他个白眼：“从这事上，学生我是觉着，这太子真是他老朱家的种！跟太祖、成祖一样，手黑！”
“招个球！谁来招我们！官军一到，咱们连个辩诉的机会都没得就给人剿灭了！”毒书生指着这些喽啰，大声吼着。
“要只是这样，我才不会想去投奔他呢。”毒书生哼了一声，又道：“后来你们猜怎么地？城里小户人家都不遭瘟了，偏偏那些大户人家，豪门贵族家里开始遭瘟了，一遭就是全家死绝，没有一个人逃得掉。”
“皇太子做事合我脾胃，他要去洛阳抚军，我就觉得好。”军师丝毫没有一副智谋之士的模样，也不顾天气寒冷，一把甩开扇子猛扇。那折扇原本是素面，却已经脏得发黄，上面还有点点酒渍油污。
军师皱了皱眉头：“大当家一走，这寨子多半也守不住。索性这么，要走的人就去投太子军。不想投军的，分了银子买些地，过安生日子去。日后兄弟们侥幸不死的，也好有个奔头，老了也有个照应。”
“老子不稀罕出身。”那大当家的脸色一沉，剩下那颗独眼却滴溜溜打了个转：“不过……督师还是连个谥号都没有么？”
一个身穿龌龊长袍，发髻散乱，却戴着一顶方巾的文士大步走来，手中捏着一柄折扇，一记记打着手心，见了众人未语先笑，倒是有些痴狂的模样。
“大当家的，这两天哨骑往来真是多，朝廷又要发兵了吧？”
“好事！大好事！”那落草的文士健步走到独眼悍匪左首侧的交椅前，老大不客气地坐了下去，道：“这些天探马飞驰，原来是朝廷要兵援洛阳。”
萧东楼眼中闪过疑惑，道：“你虽只是个师爷，嘴又臭……不过说话倒还算靠谱……我操她十八代祖宗！她真勾引你？”
其他人不以为意，静静看着他。
“连闯贼都会说什么‘奉天倡义’，咱们还‘替天行道’？”
“是这……”带着方巾的文士背过一只手去，隔着衣服抓了抓背上的痒处，道：“这几年兄弟们在这片也算打响了名头，人前人后也一副人模狗样的架势，可是仔细想想，咱们有多少斤两？”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唉，唉，唉……”军师满脸痛苦，手里折扇阖起，重重打着的手心。
“太子是太微星降世，很快就把疙瘩瘟给镇住了。”毒书生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就是，咱们落了草都没写。”有头目附和道。
萧东楼沉吟片刻，望向军师。
只是轻轻一扯，毒书生便被拉了个踉跄，整个人都差点被拽到萧东楼怀里。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小人物。
“这……那……咱们要是跟了太子，日后不也得遭了？”黑皮听得目瞪口呆。
“嘁，太子要有这本事，开坛做法不就行了？还用出宫？”毒书生嘲讽道：“自那以后，城中那些贵人们都开始给太子捐钱了。”他顿了顿，又问了一句：“你们懂了没？”
“鬼主意没有。”军师傲然道：“让你们这些鬼还阳的主意倒是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