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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乡镇如此做了，到了县里也只能默认。县里默认了，到了府道就算想查也没法查。一旦有官员敢查，势必要惹恼当地势家。因为这些势家就是土地兼并的最终受益人，家里暗格中不知藏了多少非法的白契，也不知道逃了多少粮税。
鱼鳞册的失真情况就更严重了。虽然国家对田地的定义只是“田地”，但民间却发展出了“田皮”“田骨”。田皮类似后世的土地使用、收益权，田骨才是真正的土地所有权。因为田产变更要去官府登记、纳税，所以民间为了省去麻烦和税费，只进行田皮交易，私下签订“白契”——与盖有官府的朱红印章的“红契”相对。
“明公只管吩咐，学生绝无二话！”侯方域见张诗奇松口，当即应允道。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人出身不高，只是一顿好些的饭菜便鼓起了干劲。虽然都喝了酒，但是第二天天还没亮，他们便已经聚在公事房里，第一时间接过洛阳府书吏们整理出来的鱼鳞黄册，连寒暄都顾不上便开始干活了。
侯方域以为张老明府嫌他生员功名低了，连忙道：“学生十六岁进学，虽然科场蹉跎，但也曾随家父习得钱粮田土之事。”侯恂为户部尚书时，侯方域进京侍父，曾写下洋洋数万言关于屯田的论述，作为户部指导全国屯田的纲领——从目前的状况来说，这份文件的作用十分有限。
鱼鳞黄册最早出现在宋代两浙、福建等地。国朝太祖高皇帝在洪武十四年开始编造完整详细、适合国家管理土地和人口的鱼鳞黄册，将这一约定俗成的管理方式升格成了国家法制。
张诗奇却不稀罕会说河南话的手下。他从汝阳带来的人不都是河南人？而且还是距离洛阳不过百里的汝阳人。不过仔细说起来，这些人学历最高的也就是个生员，而且还是混不开的生员，否则谁肯随便往外跑？像侯方域这样拿得出手的生员的确不多。
各房书吏很快就知道了新任府尊闹出的幺蛾子，明面上四处奔走，收罗豪门势家的确认信，万分配合，背地里却已经笑疼了肚肠，各个以为张诗奇这老冬烘可欺。
“唔，还是写成公文告示，发往各县，凡有异议，五日内必须送到府衙，以府衙签收日期为准。过了五日，府衙一概不认。”张诗奇仍旧笑眯眯看着侯方域：“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也考考你的文笔。”
张诗奇点了点头：“这样，我先一两银子聘你一个月。若是你果然堪用，我再向上峰请来编制，日后你就算是东宫的人了。喔，对，这一两银子不是我出的，也是东宫账上支给你的工钱，你不用叫我明公。”
有管理自然就有反管理。为了避免承担过重的赋役，有百姓隐匿人口，不录入黄册之中。反正此时就算不上户口，对孩子也没什么影响，由此造成了黄册随着年数发展而“失真”。
张诗奇却不知道，仍旧在想着这位侯公子此番前来的目的。他不相信侯方域是因为没钱没前途，看透了科场而弃文从幕。不过至于更深层的缘故嘛……难道也是来抱太子大腿的？
虽然市井中也以“更衣”为如厕的讳称，但士人往来，既然说了要“更衣”还是得真的更换一身衣服，否则便要惹人耻笑。
其中黄册是记录各家丁口的簿籍，类似后世的户口本，是征发赋役的主要依据。因为封面用黄色纸，故而称为黄册。
侯方域的文笔一向犀利简洁，最适合写公文，当下也不做作，只一盏茶的功夫便写出了洋洋数百字，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送到了张诗奇面前。
张诗奇觉得脚下的热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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