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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嘉靖、万历时候的国势,殿下要学项羽也并无不可。然而当今天下糜烂至此,恐怕学汉高更有利国运。”吴甡说完,静静地看着朱慈烺。
吴甡虽然有官身却没官职,一时又没合适的朝服可穿,便没有一同朝见。不过以他在东宫的位置,就算不站在最前面,也得时刻关注前方动态,自然没有错过一场好戏。吴阁老笑吟吟往花园带着朱慈烺,道:“臣一直担心殿下太过老成失了朝气,今日见殿下动气,方知自己多虑了。”
朱慈烺知道智者有知微见著的本事,能比当事者更清楚地看清一个人内在的秉性和品格,而这些就是决定成败的关键因素。如今连一场不触及根本利益的失败——其实连失败都不能算,只是损失——都承担不了,未来领军天下,万一受挫,又当如何?难道真的自刭而死么!
柏举之战,吴国以伍子胥、孙武这样的豪华阵容打败了楚军,攻破楚国郢都。楚昭王出奔秦国,由此而来了申包胥哭秦庭的故事。勾践卧薪尝胆则更是著名,十年生聚十年教训,成功打败吴国,成为春秋一霸。
“殿下,”吴甡笑道,“可曾听说过狐假虎威的故事?”
其他还有御史冯从吾上书揭穿万历装病:“(皇帝)谓圣体违和,欲以此自掩……天下后世,岂可欺乎?”礼部主事卢红春也说:“若真疾耶?则当以宗社为重,毋务为豫乐以为基祸;若非疾也,则当以诏旨为重,毋务以矫饰以起疑。”
“与我之前所想,相距甚远啊。”朱慈烺摇头道。他真想直接派兵抓人,与其将百姓留在西安日后被满清所杀,不如强行掳走,好歹还能活命。
朱慈烺以为吴甡有重要事商量,点头往书房走去。吴甡跟在后面,笑道:“殿下看这外面难得晴空万里,何不在院中散散心呐。”
“殿下!”吴甡神情一板,振声道:“殿下出京日久,就连功课都荒废了么!”
“殿下,直言敢谏也是君臣之分啊。”吴甡笑道:“世庙时有海瑞,神庙时更是登峰造极的,‘非君’之潮岂是今日才有?”
“请先生指点。”朱慈烺连忙收敛仪容,恭敬道。
“殿下当时只因为秦督形势险恶,如今洛阳战事已经了结,剩下的事自然应该交个地方牧守来处理了。”吴甡道:“咱们也得征发沿途需要的军粮、民夫,先行回京秉命,总不能一直持龙节、宝剑在外奔走吧。”
“殿下,”吴甡笑道,“老夫近来也常常思索,该如何为殿下培植羽翼而不犯忌讳。思来想去,倒还是让老夫想到了些。”
“陕西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加起来都不如孙白谷!”朱慈烺认真道。他这绝不是因为气愤冯师孔等人私下串联,当面给他难堪。他只是从历史事实出发,做出评论。这群官员守在西安,西安一夜而下。孙传庭却是大明最后一个能够力挽狂澜的封疆大吏,后人说“传庭死,明亡矣”,岂是虚言?
朱慈烺一扫心中阴霾,连忙道:“请先生教我。”
吴甡心中一笑:果然是少年心性,古来有多少名将没吃过败仗?传说武安君一生不曾有败绩,但最终不也自刭荒野?
“嗯?”朱慈烺一时没明白吴甡的意思。
吴甡这突如其来的老师形态让朱慈烺有些意外,知道自己肯定哪里做错了。论见识,他不怵任何人,但论智慧他却从不敢小觑时人。明代出的思想家冠绝历代,仅次于先秦,就连百姓也有探讨哲学、思辨经义的风气。像吴甡这样思想与实践并重的政治家,其智慧、着眼更非常人能够企及。
“自然。”
“有些想法,却还不成熟。”朱慈烺想了想:“就全局而言,还在根基二字,但是这培植根基,却让我犯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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