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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有何创建,总要先告诉别人,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若是说不出来,旁人不会认为你天生有灵,只会觉得是来路不正的邪说。哪怕用实验论证,多半也会孤高冷艳地斜眼说一句:“那又如何?”这就是时代的通病,好似后世不问才能,只看毕业学校是否重点之流。
想王阳明这样的一代宗师,去见崇仁学派的巨子娄谅,也因为不得道统而被鄙视。
“圣王之学,”吴甡重复了一遍,“庄子所谓内圣外王,曰‘圣有所生,王有所成,皆原于一’。我儒门对此阐述最精者,在《大学》。其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朱慈烺在宫中时自己设计理化实验,命人打造实验器具,因为害怕时间长久遗忘前世的知识,将生物、物理、化学、数学、地理、天文之类的知识记录成册,由内中刊印。林林总总可证未可证的文字都统计下来,竟然也有二三十万字之多,在这当下已经可以算是巨著了。
这里是关中,北宋关学的策源地。虽然时至今日关学已经不复是一个独立的学派,但关学的影子却在大明许多学派中出没。就算是阳明心学一直与陆九渊相连,称作陆王,而其理论基础有很大一部分是张氏关于心性的解说而奠定的。至于二程理学一脉,更是从张氏学说中吸纳了不少养分,直接袭用了袭用了张载“天命之性”与“气质之性”之分。
“圣王之学?”朱慈烺一愣:这不就是历代大儒们都想知道的东西么!我上哪里知道去?上辈子学了那么多东西,惟独没想过去学哲学……唔,法哲学倒是可以讲讲,不过那也是别人的东西,自己腹中仍旧没货。
吴甡也忍俊不禁,笑道:“殿下一语道破圣王之秘。”
吴甡道:“是故殿下只需要‘暗而不明,郁而不发’,让那些‘天下之人’自以为自己得了正道,让他们来讲。”
这种总纲一样的话,是个读书人都能背两句。然而如何阐释,如何指导实践,却不是靠嘴皮子就能搞定的事。诚如《九阴真经》开篇那段武学总纲,已经将天下武学说得透彻,真正能够成为高手的却又有几个?而且没有一个是靠背书背出来的!
王阳明好歹还有状元光环,朱慈烺有什么?皇家的光芒可照射不到在纯正的学术领域。
“借尸还魂。”吴甡已经替朱慈烺想好了这个问题:“老夫近日去了西安文庙,见了位大贤,殿下可借他的名头,引来时人。”
皇太子的进阶职业是皇帝,怎么可能转去这种低调冷艳的职业?
“殿下不需要讲,只需要秉持这个‘一’。”吴甡又背道:“是故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朱慈烺对于《庄子》仅限于阅读,并不能算理解,此刻听得有些茫然。
手持这么一本巨著,朱慈烺却没法以此奠定自己的学术地位。
那就只有讲学。
当然,这条路朱慈烺是不能走的。
从实践上说,当今天下培植羽翼稳固根基的方法大致有两种:讲学,收义子。
朱慈烺苦笑道:“先生,我好小术,不耐烦天性良心、理气阴阳的大道。当世鸿儒遍地,我这等小术如何能登大雅之堂?生生招人耻笑罢了。”
毛文龙在东江,满镇姓毛;李自成、张献忠帐下也都是义子成行;大明其他总兵帐下义子、家丁也都数不胜数。宦官做到了一定地位,也会收罗义子,代表人物魏忠贤非但收了一堆义子,还收了义孙。
可以说张载是个上承子思、孟轲,下启理学、心学的大宗师。
“先生,”朱慈烺哈哈笑道,“我对圣王之学的了解,也仅限于此而已。”
“先儒张子。”吴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