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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兵拿了银粮，以及一些铜器、布帛，走到街上将东西往车上一扔，又冲进了下一家。
嘭！
“别砸了！兵爷！我家粮食都在厨房米缸里呢！真的！”吴家女人哭喊道。
从清兵中走出一个汉人模样的长官，操着辽东军话喝道：“大军征粮！一人八斗米！你家三口人，该缴二石四斗！快快缴来！”
那军官用脚拨了拨，捡起一个银锭子收在腰间，其他的才让清兵收在口袋里，道：“算你们有五两银子，折抵五斗米。”
在瘟疫爆发之前，吴不成在一家烟火铺子里做工，颇受掌柜的赏识，月钱有一两银子，在北京也算是小康之家。这些银子本来是存着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还是没能存住。
“娘！你们杀了我吧！不要杀我爹！”
吴家当家当即眼泪都下来了，哭道：“长官，老爷，我家小门小户，哪里能存得两石米啊？”
吴家三口人天寒地冻跪在院子里，又冷又怕又怒，只能抱在一起痛哭。
“老爷，前头正在冲洗街上的污血，恐怕得等一会了。”管家走到轿子边上，惊心报道。
吴家家主胆战心惊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颤声道：“这大半夜的，又是什么事啊？”
“啊！”
这家的两个老人眼见儿子被杀，提着菜刀冲了出来，却一并被杀了。
吴不成扑了上去，抱住枪头，口中漏风道：“杀我、杀我！不要杀我爹娘！”
……
“一两银子一斗米。”那军官冷冷道。
他身后上前一个清兵，挺着长枪在吴家两个老人身上捅了捅，让他们选一个出来受死。
接着又来了这些辫子兵，开始还说是给大明讨贼来了，后来霸占了内城，如今又造下了这般杀孽。
这家人有两个儿子，正当壮年，早就手持木杖等在院子里，见清兵冲进来，高举着木杖就冲了上去。只是从未经历战阵的平民哪里是这些清兵的对手，四五支长矛顿时将两个壮年男子刺成个血人。
嘭嘭嘭！
“那一个银锭子就是五两……”吴不成失声叫道。
嘭嘭嘭！嘭嘭嘭！
军官飞起一脚，重重踢在吴不成脸上。
那清兵听得懂汉话，手微微一颤，枪头朝前捅了捅，悄悄使了个眼色，让他让开。
太平时节，一两银子都能买两石米。就算是崇祯朝米价上涨，大部分时候也就是一两一石的价钱。就这北京城里已经怨声载道，期盼着闯王来了能够过上好日子。然而现在，人家拿着刀枪跟你开价，莫不成还能讨价还价？
闯王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走的时候还不忘抢一把，显然是不打算再回来了。
一个清兵很快就提着一个坛子出来，往地上一砸。陶土坛子顿时粉身碎骨，三个银锭子和一把碎银滚落出来。
敲门声在夜空中传出老远。
门板终于被砸开了。
那军官命人收了，口吻方才缓和了些：“还差八斗，要么给银粮，要么选一个人出来纳命！”
就两年之前，全北京的人都觉得朱家烂透了，都巴不得闯王快些来，换个皇帝过上好日子。然而闯王来了，却没给北京人带来什么好日子，倒是朱家太子走的时候还留了一笔银子给百姓买命。
吴氏抱住儿子往后拉，自己硬是顶了上来：“杀我！军爷！杀我吧！”
“军爷饶命！我家还有，还有十两银子的棺材本。求老爷开恩。开恩啊！”吴不成他妈抱住儿子，连忙道：“就在神龛后面，有个首饰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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