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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没有鼓点，卢翘楚踩着沙沙步伐，情不自禁高声唱了出来。
总训导部请来的各种戏班子，如果不用自己特有的唱腔将这句话唱上几十遍，那他们的演出就是不完整的。
这双重刺|激之下，士气果然大振。
“小的等愿入方阵杀敌！”各色辅兵统统站了出来。
“阵——停！举——枪！上——铳！”许成嘶声喊道。
灰色的世界，登时跳脱出一抹嫣红。
不过不用关心这些细节，重点是完成千总的交代。
鞑虏攻势愈来愈疾，寨门几次失守，又拼死夺了回来。两军伤亡人数基本持平，都是伤亡三十余人。这对于明军而言，已经是三成多的战损，正是考验军心的时候；对于鞑虏而言，虽然只是不到的一成的损耗，但也有些心惊。
“许百总，你可有事？”卢翘楚伸手挡住了梅家媳妇的暴怒，镇定地看着闯进帐篷的百总许成。她是进来换衣服的，刚脱了胖袄外袍，此刻一身中衣站在个男子面前，若前早两年在家时候，恐怕早就羞愤得要去死了。
黑洞洞的火铳指向了数十步开外的东虏骑兵，只等他们冲进破甲射程。
军法官、参谋之类的文职军官每日的操练也不曾间断，辅兵更是日日出操，战斗力固然不足，但是列成方阵却没甚问题。河渡寨又是个军粮、军资转运的渡口，囤积的长刀、长枪自然不少。
“一个局……那不是成了添油消耗了么？”常志凡摇了摇头：“于事无补。”
——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
冲在最前的东虏甲兵也已经力竭，见明军阵型又稳固下来，只得退下休整，图谋再来。
王钟传下消息：河渡寨里并没有船队，倒是在西岸发现了船队正在卸下粮食。
许成翻身而起，掩面奔出，投入到前方杀阵之中。
“放肆！你怎么闯进来的！快出去！”梅家媳妇惊恐得喊破了声，大声呵斥道。
许成见军心可用，大声喊道：“列阵！杀出去！”
许成痛苦地别过脸去，算是默认了。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摔倒在地，那电光火石的瞬间在他脑中只留下一抹空白，简直就像是中了邪！
东虏攻城至此，足足三五波过去，却没想到明军竟然列阵出击。他们如同多疑的山狗土狼，后撤数十步，不敢下马接敌，只是静观其变。
“野死不葬！”“乌可食！”
卢翘楚收了刀，没有再说什么，从梅家媳妇惊恐的目光中镇定接过一身女装，悉悉索索穿戴起来。这衣服是借梅家媳妇的，对她来说有些宽大，腰间还可以用鞓带约束，手腕就只能用绑腿先凑合了。
两个方阵轮番唱和，人人都秉持必死之心，毫无畏惧地重重朝前踏去。
梅家媳妇呐呐不能言的时候，卢翘楚已经走到门口扯下一面红旗，随手系上，便成了一袭大红斗篷。
“将军难免马上死……沙场上哪有那么多周全的事。”常志凡说得铿锵有力，心中却有些后悔自己顾虑不周，将卢翘楚送到了河渡寨，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得力部下能够用蛮力制服卢翘楚，然后送她渡河。
当时伯父唱的就是乐府中的《战城南》吧。
跑远了的鞑虏停下马，又回首看了一眼这简陋的寨墙，以及死战不退的明军，还是只能纵马远遁，再寻别处渡河。
事实证明，卢翘楚并没有在皇太子面前吹牛，而且还略略有些谦虚。
“是不是太素了点？”卢翘楚低头看了看效果，虽然能分辨出女装，下人的衣服总以褐色、灰色为主，很难取得让人眼前一亮的效果。
“列阵！杀敌！”许成长刀一指，比了个方阵布局的手势。
“百总，”卢翘楚跳下粮袋堆，“战士列鸳鸯阵不能抵御骑兵。你我各领一个方阵如何？”
他的担忧很快得到了证实。
有一个道理不用讲，战士就是要上战场。
常志凡心中叹道。
“将士们！”一个女声压住了许成的尾音，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连伤员都忘了呻|吟，整个营地顿时静谧一片。
一直都是怕打不死人，现在又怕打得太重……
阵列在前的明军，望着奔驰而去的鞑虏，纹丝不动，仿佛铜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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