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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慈烺曾担心定王是受了小人蛊惑，行韬光养晦之策……这种行径非但没有必要，而且可谓十分愚蠢。难道手握帝国权柄的正牌皇太子会担心弟弟有不臣之心？所谓韬光养晦，其实是耽误了自己最佳的学习年龄，贻误终身罢了。
朱慈烺只好上前叫了一声“娘”，作央求状，让帝后、张后、太子妃笑得前仰后合。
朱慈烺又把自己的帕子给她擦眼泪，这才继续往前走。今日是在后果园里赏桂品果，崇祯特意要让朱慈烺劳逸结合，不许他请假。朱慈烺在京中时间长了，积累下来的事一桩桩理顺，倒也的确空闲下来，有更多的时间学习大明系统的物理、化学。
朱慈烺不知道这个结论对他有多大的打击，但他确定，自己宁可得知慈炯欲图叛乱，也不愿相信他只是个“庸人”。
一个十七岁的庸人，没有任何理想抱负，没有任何有益身心家国的爱好，整日间就希望敷衍大人，等待着放飞藩国，过上腐化堕落的亲王生活……朱慈烺想到这里就心中发毛。他甚至努力回忆自己前世十七岁的时候，以免用两世为人来苛责弟弟。然而回忆的结果让他更痛苦，他前世十七岁的时候已经确定了自己要学的专业，在努力为理想中的大学日夜苦读。
崇祯二十一年是五年来朱慈烺在宫中呆得最安稳的一年。整整四个月的时间，朱慈烺都没有离开紫禁城一步，最远也只是在万岁山骑马射箭，权当体育活动。因为有这样的机会，朱慈烺与家人接触渐多，却谈不上温馨喜悦。
段氏从小到大哪里被人这般训过，听着丈夫一连串的数落，羞愤交加，开始只是咬着嘴唇，努力抑制鼻子里的酸劲，却终于忍不住抽泣起来。
有了理论支持，朱慈烺也有了底气，道：“父皇，母后，皇伯母。”他顿了顿，又道：“藩国耗费之巨，于国之害尽明于世。所以儿臣是想变更祖制，只封贤王，凡是不肖祖宗者，不予分封。”
“是家里有什么事？”周后拉过儿媳，低声垂问。
周后也看了一眼儿子。这一看却看到个完人，不可能有任何差错，便劝儿媳道：“都已经为人母亲了，怎能使小性子呢？大小事且顺着夫君的意才是和家之道啊。”
崇祯一时无言以对。他知道藩王对朝廷财政的消耗之大已经到了不得不正视的时候，也知道以现在的幸存宗藩数量，不出两百年，同样的问题还要再次上演。但照皇太子说的只封贤王，这就有些困难了。
“荆王系有失节之处？”周后也问道。
“其实，定王兴许只是心性未定，待他定下来了，自然就知道喜欢什么了。”段氏小声地替定王辩解道，就如一个长嫂应当做的。
段氏连忙摇头，略带幽怨地看了一眼皇太子。
段氏这才觉得胸中宽解点了，哽咽着说了声：“嗯。”
这位定王殿下已经十七岁了。在这个年纪上，朱慈烺都已经能够练兵出征，一展王旗了。而定王朱慈炯却是没有在任何方面展现出自己的才能，对军事、政治、历史、文学、经济、艺术……种种领域没有一丝半点的兴趣和天赋。
周后和张后却发现皇太子妃脸上有泪痕，眼睛红肿，大为诧异。她们都是顶知道“春哥儿”脾性的，极罕见有发火的时候，凡事都知克制。那除了春哥儿还有谁能让皇太子妃哭成这样？
“的确是儿臣压了压。”朱慈烺坦诚道。
周后和张后失声笑了起来，就连段氏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声。
崇祯见到儿子带着儿媳、孙子过来，心怀大畅。尤其最近通政司送上来的题奏都是好事，一时间仿佛海晏天青，盛世在即，自然心情舒畅，整日里都是喜笑颜开。在崇祯看来，自己只要能够维持这个状态，将皇帝的宝座传下去，也就可以安心地当太上皇了。
“还请父皇陛下下旨，儿臣三岁之前的书作皆封入内库，永世不得开启。”朱慈烺故作正经地开玩笑道。
周后开怀大笑，道：“看你不来求我？”
“也不算很不堪。”朱慈烺过去抚了抚段氏的后背：“只是有点不懂事。就如我之前说过的，为何有人能成事，有人不能？无非就是个毅力上的差距罢了。这事可以慢慢培育，也不急于一时。”
段氏硬忍住哭，哽咽道：“原来臣妾在殿下眼中竟然如此不堪。”
“朕的旨意管不到中宫头上，你求错人了。”崇祯抚须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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