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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训导官说的近乡情怯吧。
张二狗一偏头看到了那车老大,如获救星,道:“我要回潍县家中,只不知该怎么走。”
“啧啧,难怪现在人都说到了辽宁饿不着。原来都是在帮你们种地啊。”秦家哥哥叹道。
张二狗脸上一红,道:“小弟不会聊天。”
从崇祯十七年背着家里拿了户口出去投军,五年来他没日没夜地想念家中父母,以及那个颇受偏心的小狗子。五年来,他也经历了许多战阵,亲手割过战场上东虏的脑袋,看过种种残虐的场面。现在终于活着踏上了山东大地,心中感慨万千,却又有些害怕。
“这活计的确可以做。”秦家哥哥说起赶车的生活,却也一腔感慨:“尤其是路修得好的地方,那走起来叫个舒坦。不过也挣不着大钱。人家大商号都有自己的车马行,不用公车。这车这马养起来都是开销。万一路上再坏了,那可就赔大了。”
再说了,家里的地有父母料理已经足够了。自己参合进去也是打打下手,过几年等小狗子长大了,家里父子三人三个壮劳力,那地也不够吃啊。唉,早知道还不如留在辽东呢。海西那边虽然更冷些,但是地好,有便宜,该换过去。
很多人运气不好,没过多久就阵殁了。还有些人运气略好些,只是伤残,也就早早安置回乡当个教官,或者识字的话还能当个县尉。至于那些运气好的老兵,或是苦心读书升了军官,或是操训成绩优异转了士官,都在军中混得如鱼得水,谁也不肯退役。
秦家哥哥果然撇了撇嘴道:“嘿,你这话听的,我都说了有老婆孩子,还问这儿!”
“哪敢是官军!”秦哥吓了一跳:“是其他的贼寇。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你知道鲁西剿匪的事吧?”
“辽东也就冬天冷点,其他也都还行。”张二狗安慰道。
“上车。”那车夫已经近了,用马鞭敲了敲后面的车厢。
“小兄弟,来喝两口不?”秦二哥用马鞭敲了敲车厢,大声喊道。
张二狗一听,忍不住道:“你跟官军打过仗?只伤一条腿算是运气了。”
张二狗略带尴尬,不知道是不是也该叫一声“二哥”。
张二狗决定还是多问问如今乡间的情形,感觉这五年间家乡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带这小兄弟去平度,他刚退伍回来,路不熟。”车老大把张二狗往前一推。
“还没。”张二狗又苦恼起来了。如果不当兵,恐怕孩子都会到处跑了吧。
“哈哈哈,当兵当的吧。”秦家哥哥大笑起来,又问道:“你呢,家里给说媳妇没?”
“我以前做贼时伤了腿,否则也去当兵吃粮了。”秦哥爽快地报了自己家底。
“不急不急。”秦家哥哥道:“现在谁家不赶着把女儿嫁给当兵的?听说你们在辽东打过仗的,都有一块地?”
那秦家哥哥却是惊叹道:“这么许多!啧啧,你咋不留在辽东呢?”
那车老大原本多豪迈的人,登时手足无措起来,期期艾艾喊了一声“走好”,惹得周围人看了纷纷笑了起来。
“做贼?”张二狗只是意外,并不介意。他知道很多人都做过“贼”,王翊王辅臣不也是流贼出身么?其实说穿了就是被裹胁的流民,算得了什么?
大都督府也不舍得让他们退役,皇太子殿下提出一年扩一个军,这些人正是军中骨干,焉能放走?
“好像听说过。”
“爹娘都在老家,反正辽东那地就算不种也有地息。”张二狗优越感油然而生,将辽东农垦公司帮着种地的事说了。
“倒是不抽,不过若是不小心运了违禁品给查出来,这饭碗可就砸了。”秦家哥哥指了指后面:“所以我都只接公家的活,好处是不怕查。坏处就是没人押车,不管饭。哈哈。”
张二狗见他一脸横肉,还带着一条疤,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不过内心中却又兴不起对他的警惕和排斥,只能归结为自己多心了。更何况这哥哥说的话让张二狗颇为自豪,浑然忘了自己在营中只是个辅兵。
张二狗从船上跳了下来,刚走出码头就看到一个硕大的牌子,上面写着“公车站”,还画了个大大的箭头。他在心中琢磨了一下“公车站”的意思,大约就是可以坐车吧。
登州港主要是军港,公车站里的车不多,通往各个城市的车次也都十分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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