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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戒惧。物尽其用，人尽其才，鹏举贤弟的心思，果然渊如汪洋，高深莫测啊。
“咝……”饶是公孙瓒恨袁绍入骨，可听了祢衡这番话，仍然倒抽了一口冷气，觉得脊梁骨都是一阵阵的发寒。
李四偷眼看看在城头来回走动，试图鼓舞士气的那位辛先生，又想城外张了一眼，最后眼神不自觉的落在了城楼上。
会骂人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人跟疯狗一样，全不在意自身之名。
“有趣，太有趣了，正平，你真是个人才啊！”公孙瓒今天的心情一直很差，决战没赶上，追仇人又没追上，不顺利到了极点。
可实际上，他是个屯长，眼下的鄃城，比屯长大的军官屈指可数，一共也只有两个军侯，一个军司马而已，呃，现在似乎又要加上两位了。
被他这么一说，众人的神情都尴尬起来，确实，这一分别告知赏格，人心一下就散了。每个人都想探别人的底子，但对自己的秘密却紧张得很，这种情况下聚众起事，风险的确很大。
单经的目光也变了，少了几分轻蔑，多了几分郑重。他明白王羽屡屡派祢衡出马的用意了，他是要借这一战，彻底奠定祢衡的恶名，令天下人皆知，以后谁跟青州打交道，想搞舆论战什么的，事先都得好好掂量一下。
骂不多时，城楼内忽然一阵纷乱，依稀有人高喊“医匠”二字，可惜，医匠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城楼内猛然传出一声厉喝：“祢正平，吾必化成厉鬼，索命于汝！”
实在是太毒辣了。
“那就对喽。”
“好像祢先生也没骂什么太难听的话啊，俺听着就像是讲故事似的，比那些野史传记还有趣。”
鹏举贤弟说的没错，比起摧残敌人的肉体，蹂躏对方的精神也是很爽利的，特别是对方连口都不敢还的时候。
“老头我当了二十年兵，什么没见过？你以为人家那重赏是白许的？寻常时候犒赏军队，都是当众宣布，可这次呢？他是分别和每个人说的，人心隔肚皮，你知道谁得了多少赏，得了多少许愿，愿不愿意一道起事？真张罗起来，被卖了都不知道呢！”
他倒没想着跟王羽争风头，现在他对这个小老弟早已是很佩服了，可是，以他的心高气傲，关键时刻掉了链子，总是要感到憋屈的。
祢衡是主骂手，但他只是个书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嗓门和肺活量一直嚷嚷，骂阵都是他说，然后由军中专门挑出来的大嗓门的骂手喊出去。所以，多半时间，他还是很有余暇的。
“却说那袁阀之中，藏污纳垢……”抬手一指，指向城楼，祢衡的骂阵再次展开，这一次，他的言辞却突然正经起来，不再说那些带点桃色的段子，反而说起了袁家欺男霸女，欺压良民的旧事。
一边说，他一边望向城楼，楼内的灯火还在摇曳，但那个来回走动，看起来就焦躁不安的身影已经消失。李四心知，这不是袁将军心平气和了，而是被气得站不起身了。
“你们别看这些名士在冠军侯面前总是吃瘪，算计自己人，他们厉害着呢。”李四又感慨了一句。他没读过书，但多年军旅中的阅历，却让他看过太多太多类似的场面了，世事洞明皆学问，只要看个开头，他就能算到结尾。
众人互相看看，都信服了。唯一有异议的，就是那句熬过今晚，有高高在上的世家故事听，这晚上有啥可难熬的？虽然听不太懂，但总觉得很有趣的样子啊？
正是这一声喊后，城楼里的那个身影才消失不见，想必袁绍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公孙瓒所有的恶气，在这一刻都宣泄了出来。
也不怪他们杞人忧天，鄃县城防虽然修得不错，但十万大军都灰飞烟灭了，凭他们这几百人，连给青州军塞牙缝的资格都没有，偏偏来了个要命的角色，这不是坑人嘛。
“若是当初他在酸枣会盟诸侯，恭忝盟主，亦或入主冀州，雄踞河北之时，衡这些言辞顶多也只能让他皱皱眉头而已，多半还是如过耳浮云，全不在意。可现在，他自己想必也很清楚，他已经穷途末路了。”
“纬度兄言之差矣，袁绍会不会为此而动气，不在衡，而在势也。”
……
诸如此类。
刚见到祢衡的时候，他还有些不高兴，以为王羽是在敷衍他，可等到祢衡一开口，他就眉开眼笑了。
“差不多了，就让衡再送他最后一程吧。”祢衡感受到了众人目光中的含义，但他不在乎。
声音高亢且凄厉，最后一字吐出，却如琴弦承受不住高音，猛然断裂了一般，戛然而止。随即，城头传来一声哭嚎，有人大呼“主公”，从城头一跃而下，砰然落地，当场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