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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小说网 www.buxs.net,最快更新汉唐史论集最新章节!

    关于杜甫的死,最早有两种说法。一说杜在耒阳吃了县令的牛炙白酒,因而“饱死”,亦即“胀饫而死”。一说杜在耒阳为江水溺死。这两种说法在杜死后不久,即已流传,但不见于正式传记,只是些私人笔记及诗上曾提到过,现在就以距杜甫时间最近的李观及韩愈二人的著作为例。《杜诗详注》卷二十三说:

    又唐人李观作《杜传补遗》,谓公往耒阳,聂令不礼。一日过江上洲中,醉宿酒家,是夕江水暴涨,为惊湍漂没,其尸不知落于何处。洎玄宗还南内,思子美,诏天下求之。聂令乃积空土于江上曰:“子美为牛肉白酒,胀饫而死,葬于此矣。”

    同书《咏杜附编》上卷引韩愈的《题杜子美坟》一诗说:

    一堆空土烟芜里,虚使诗人叹悲起,怨声千古寄西风,寒骨一夜沉秋水。当时处处多白酒,牛炙如今家家有,饮酒食炙今如此,何故常人无饱死?……捉月走入千丈波,忠谏便沉汨罗底,固知天意有所存,三贤所归同一水。……坟空饫死已传闻,千古丑声竟谁洗。明时好古疾恶人,应以我意知终始。

    李观是唐德宗贞元时人,和韩愈同时。他二人同是否认饱死之说而主张杜甫是溺死的。可见饱死之说来得更早。杜甫是代宗大历五年死的,距德宗贞元不过十余年,所以可能杜甫死后不久,饱死之说便流传了。李文在史实上有极大错误,其所说玄宗诏求杜甫一事的荒诞可笑,粗知历史者即可看出。《过子美坟》一诗又不见于韩愈的本集。因之后人疑二人的作品为伪作。其实即使真是二人所作,也不是有价值的史料。因为李文之荒唐,直是小说家言;韩诗也乏证据,而且那首诗坦白自称其目的在为杜洗刷“千古丑声”,当然是一篇基于情感的作品。所以溺死之说,证据极其薄弱,令人难以置信。关于杜甫事迹最早最可靠的史料,当然要算宪宗时元稹的《唐故检校工部员外郎杜君墓志铭》,但铭里并未言及杜的死因,只说杜“扁舟下荆楚,竟以寓卒”。这铭是杜的孙子嗣业拜托元作的,对杜的死因,可能有所隐讳。其后唐文宗时人郑处诲的《明皇杂录》则说杜是饮酒过多而死:

    杜甫客耒阳,游岳祠,大水遽至,涉旬不得食,县令具舟迎之,令尝馈牛炙白酒。

    后漂寓湘潭间,羁旅憔悴于衡州耒阳县,颇为令长所厌。甫投诗于宰,宰遂致牛炙白酒以遗甫,甫饮过多,一夕而卒。《集》中犹有《赠聂耒阳》诗也。(见《杜诗详注》卷二十三注)

    此书比较具有历史价值,至今仍为研究唐史的重要参考书。从文字及内容上看,与两《唐书》的《杜传》大致相似,可能是两《唐书·杜传》的蓝本。即使不是,两《唐书·杜传》必另有所本,而《明皇杂录》也必不会没有根据。既然正史和比较正式的记载都说杜的死与酒肉有关,那么这个说法,大致是可信的。但我只承认杜甫的死“与酒肉有关”,却不相信杜是“胀饫而死”,因为以酒食致死的原因很多,“胀饫”并不是饮酒食肉后惟一可能引起的病症。我写此文的目的,是在对杜因饮酒食肉所引起的病症作一合理的推测。对于正史的记载,不是翻案文章,只可说是一种补充或注脚。

    《旧唐书》是五代时石晋刘煦所修的,那时正是斯文扫地之秋,而杜生前又不是什么要人,所以《杜传》作得极其马虎,有不少错误,因之影响后人对此书《杜传》的信心。《旧唐书·文苑传》对于杜的晚年记载如下:

    永泰元年夏,(严)武卒,甫无所依。及郭英乂代武镇成都,英乂武人粗暴,无能刺谒。乃游东蜀,依高适。既至而适卒。是岁,崔宁杀英乂,杨子琳攻西川,蜀中大乱。甫以其家避乱荆、楚,扁舟下峡,未维舟而江陵乱;乃泝沿湘流,游衡山,寓居耒阳。甫尝游岳庙,为暴水所阻,旬日不得食。耒阳聂令知之,自棹舟迎甫而还。永泰二年,啖牛肉白酒,一夕而卒于耒阳。时年五十九。

    传里说杜于严武死后“游东蜀,依高适”,而据同书《高适传》说高适死在严武之前三个月。又说“崔宁杀英乂”,其实杀英乂的是崔旰。又说杜“扁舟下峡,未维舟而江陵乱”,其实杜在江陵住过半年。最可笑的是说杜死于永泰二年(即大历元年),竟然擅自为杜减去四年的寿命。杜集中明明有《大历三年春白帝城放船出瞿塘峡四十韵》的诗,可见为他作传的人,竟连他的诗也没有看见过。因为这些错误,使后人连带对此传所说杜甫的死因,也难免怀疑,这当然是不足怪的。

    宋仁宗时修成的《新唐书》,便仔细得多,把《旧唐书》杜传的上项错误都加以改正。但对杜甫的死因,除加上“大醉”二字外,仍保留旧书的说法。《新唐书·杜甫传》对杜的晚年,作下列叙述:

    武卒,崔旰等乱,甫往来梓夔间。大历中,出瞿塘,下江陵,泝沅湘以登衡山,因客耒阳。游岳祠,大水遽至,涉旬不得食,县令具舟迎之,乃得还。令尝馈牛炙白酒,大醉,一夕卒。年五十九。

    新《书》对杜甫死因所以仍保留旧《书》的说法,当然是因为没有证据或理由来推翻它,还是史家应具的正确态度,同时更可加强旧书说法的正确性。可是后人对杜甫的这种死法,总表不满。清人仇兆鳌就说过“牛酒饫死之惨,旧史既诬于殁后”,好像说老天爷断不会让杜甫死得那么不体面,而是作史的人故意与他为难似的。这种看法,当然是由于过分爱慕杜甫而起的。至于由来已久的溺死之说,本来也是为爱护杜甫而产生的,不料后人仍难满意,认为“此欲雪牛酒饫死之冤,而反加以水淹身溺之惨,子美何不幸罹此奇祸!”(《杜诗详注》卷二十三)。言下大有非给杜甫安排一种好的死法不可之意。

    可是要完全推翻正史的记载,谈何容易,更何况是情感用事的论证!在一筹莫展之际,乃有人转而着重考证杜甫去世的地点。因为如果证明杜不死在耒阳,便可间接证明杜不是在耒阳饫死或溺死,那么至少也可以弄一个“死因不明”。《杜诗详注》曾繁征博引,翻覆申辩,认为杜甫在大历五年的秋天或冬天,业已离开耒阳,决不是那年夏天死于耒阳的。此书首卷注说:

    鹤《谱》云:“夏如郴,因至耒阳,访聂令。经方田驿,阻水旬余,聂致酒肉。”而史云:“令尝馈牛炙白酒,大醉,一夕卒。”尝考《谢聂令》诗有云:“礼过宰肥羊,愁当置清醥。”其诗题云“兴尽本韵”,又“且宿留驿近山亭”,若果以饫死,岂复能为是长篇,又复游憩山亭。以诗证之,其诬自可不攻。况元稹作《志》在旧史前,初无此说。按:是秋下洞庭,故有《暮秋将归秦奉留别亲友》诗。又有《洞庭湖》诗云:“破浪南风正,回樯畏日斜。”言南风畏日,又云回樯,则非四年所作甚明。当是是年自衡州归襄阳,经洞庭诗也。

    鳌按:五年冬,有《送李衔》诗云:“与子避地西康州,洞庭相逢十二秋。”西康州即同谷县,公以乾元二年冬寓同谷,至大历五年之秋为十二秋。又有《风疾舟中》诗云:“十暑岷山葛,三霜楚户砧。”公以大历三年春适湖南,至大历五年之秋为三霜。以二诗证之,安得云是年之夏,卒于耒阳乎?

    同书卷二十三注又载:

    王彦辅《麈史》:“世言子美卒于衡之耒阳。”《寰宇记》亦载其坟在县北二里。《唐书》称耒阳令遗白酒黄牛,一夕而死。予观子美,侨寄巴峡三岁,大历三年二月始下峡,流寓荆南,徙泊公安;久之,方次岳阳,即四年冬末也。既过洞庭,入长沙,乃五年之春。四月,遇臧玠之乱,仓皇往衡阳,至耒阳,舟中伏枕,又畏瘴,复沿湘而下,故有《回棹》之作。又《登舟将适汉阳》云:“秋帆催客归。”盖回棹在夏末,此篇已入秋矣。又继之以《暮秋将归秦留别湖南幕府亲友》诗,则子美北还之迹,见此三篇,安得卒于耒阳也。

    关于杜甫死于夏天的说法,其说不知来自何处,正史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记载。至于仇注所说杜的《过洞庭湖》一诗是大历五年杜自耒阳回乡重经洞庭湖时的作品,此点大有问题。此诗据说本出无名氏之手,后人编入杜集(见《杜诗详注》二十三引《潘子真诗话》)。这且不论。即令果真是杜的作品,诗中所谓“破浪南风正,回樯畏日斜”两句,乃是夏天景象;杜预备于大历五年暮秋返乡(有《暮秋将归秦留别湖南幕府亲友》一诗为证),他怎可能在那年夏天即已过洞庭湖。由此可见,这首诗决非杜甫北归之作。又仇说杜的《送李衔》诗(即《长沙送李十一》)是大历五年冬在长沙作的,也说不通。杜既于秋天告别湖南亲友,却又在那年冬天在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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