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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伊润海点点头,“我们的‘幽灵’部队和‘暗箭’部队也参战了,他们正在用武装直升机进行定点突击,这是龙司令想出来的,我们要和老毛子好好地玩一玩狙击战。”

    弟兄们立刻调转枪头,一支“波波沙”冲锋枪从井里伸出来,炙热的弹火呈扇形地泼水般飙来,打得我身边的砖石俱裂、碎片飞舞,我们慌忙连滚带爬地躲好位置。

    “你在送死!”朱秋明也高喊。

    “操蛋!刚才在爆炸!我没听到枪声在哪里响起的!”伊润海立刻把眼睛贴到夜视仪瞄准镜上,“大家都贴着墙不要动!”

    大量身穿白大褂的军医和胳膊上缠着红十字标志的医务兵近乎狂奔地来来回回,抬回来一个个滴着血水的担架,我们的宿营地已经被改成了临时野战医院了。

    “我操!”我爬上前,忍住恶心,拖拽起那具残缺不全的新鲜尸体,又把他被炸飞的断臂以及散落在地上湿乎乎的几块碎肉捡起来塞进了裹尸袋里,“兄弟,你放心吧,我让你囫囵整个地回家。”我喃喃着,吃力地把他背起来,旁边的班长李玛、赵凯、老洪、伊润海也各自背起了一具阵亡弟兄的尸体。朱秋明用手指和脚尖小心翼翼地爬行着,他的姿势又古怪又好笑,他慢慢靠近四五个堆积在一起的弟兄尸堆并背起了一具尸体。朱秋明后面的另一个弟兄也爬过去,刚刚拉出了一条胳膊,死人堆猛然“轰”地爆炸开来,几具尸体以及那个弟兄一起炸得支离破碎。苏军在尸体下也安置了压发式地雷。

    “狗日的老毛子!”班长李玛骂着,一边吐了一口浓痰,我们不得不匍匐着前进。我在人行道上慢慢爬着,前面一个弟兄爬得大概两腿麻木了,他扶着被炮弹炸得只剩下半截的电线杆,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电线杆炸开了,血水和肉末顿时溅了我一脸。那个弟兄的小半边身子一刹那间都没了,电线杆里居然也被苏军埋了触发式地雷。

    “啉……”一声尖锐的炮弹呼啸音波划破空气,在距离我们大概一百多米外的地方炸开来,声音特别大。坐在车顶上的赵凯一仰脸,一骨碌摔了下去,又一发子弹在我脚边弹起了一股烟土。

    伊润海竖起手指头,一、二……我们绷紧身体,我感到心脏开始突突突地跳起来,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即将打响一一三!“呯!”两个伞兵的两枪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响起,那个潜伏在楼上的苏军狙击手和那个手持DP圆盘式轻机枪的苏军一起脑浆迸溅。“杀啊!”我们大吼着,手中的武器一个“嘶啦啦”地狂舞火舌,前面的两三个苏军猝不及防间一起栽倒在地,后面的非常迅速地卧倒在地,并一骨碌就地一滚捡起了被打死的苏军手中的轻机枪,波波沙冲锋枪和DP轻机枪的火舌一起向我们喷涌,顿时火光四溅、跳弹横飞。我们拼命开火还击,子弹来回呼啸,“老子干你妹!”班长李玛大吼一声,猛地拽下手榴弹的引线,顿了几秒后才猛地掷出去。“轰!”手榴弹几乎在苏军的头顶上当空爆炸开,锋利炙热的弹片凌空迸溅,又有两三个苏军在惨叫声中倒地。

    “炮声这么大!鬼知道他们听得见还是听不见!”我回喊着,一颗冒着烟的手榴弹“刺溜”着飞到我身边,我连忙就地滚倒,“轰!”近在咫尺的巨大爆炸震得我一阵耳鸣,冲击的气浪将我掀飞到了一边。我踉踉跄跄的站起身,耳朵蜂鸣般地响着,恍惚间,我看见又一队苏军从旁边的巷子里钻出来,我连忙扣动扳机,AK突击步枪内传来“咔嚓”一声,我心头一冷,连忙摸腰间的弹药带,什么都没有。“我没子弹了!”我高声喊道,班长李玛正在捡刚刚被我们伏击的那伙苏军的DP轻机枪,他的胸口突然间像被踩坏的西红柿般一片触目惊心的烂红;老洪刚转身试图拉班长李玛,但一颗子弹呼啸着射向他,他脖子上立刻喷出了一尺多高的血柱。老洪瞪大眼栽倒在地,随即他死死地捂住被打断了的颈动脉在地上滚来滚去。我刚想喊出来,眼前猛然一黑,旋即金星飞舞,鼻头一麻,一股热流喷涌而出我的鼻腔整个脸彷佛都麻木的没有感觉了。裁仰面摔倒在地,头晕目眩间,一个面目狞恶而丑陋的苏联人脸孔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灰蓝色的眼珠中尽是血红色的杀机,他手中闪着寒光的刺刀正在风一般地刮向我,我下意识地猛抓住他的手腕,一股巨大的力量迫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刺刀的刀锋继续在慢慢地向我靠近,我狠命地抬起头一口咬住了那个多毛的手腕。苏军士兵野兽般地嗥叫一声,我直接从他的手上咬下了一块血淋淋的肉,趁着他一松力气的这一刻,我胡乱地在地上乱抠着,摸到了一块砖头。我用尽浑身全部的力气挥向了他的脑袋。

    “我还想问呐!”

    “那个杂种在哪里?我要宰了他!”班长李玛在大吼着,他举着刚刚捡来的“波波沙”冲锋枪像个陀螺般不停地转动着瞄准四周。

    “妈的!枪声响这么久,就是茸子也该听见了吧!援兵呢?”老洪汗如雨下。

    “老毛子真他妈的缺德!”老洪哆哆嗦嗦地道。我们每人都背着一具尸体或者几块尸块,沿着原来的路又跑回了宿营地,厂房的地上已经密密麻麻地铺满了盖着白布的尸体,有少数尸体是用战斧军旅覆盖的,那是少校级以上军官的待遇。我们再次连滚带爬地跑回去,又分别扛着或背着一具尸体跑回来,来回两次把我们累得气喘吁吁。当我第三次回去的时候,我在尸堆间突然摸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就在我惊讶的时候,一颗照明弹在不远的地方腾空而起,我才看见我的双手原来按在了一个阵亡弟兄的腹腔内,我的手正抓着他的内脏,他的肚皮被苏军的炮弹碎片给撕开了。

    班长李玛、老洪——洪桢晓、赵凯都在,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中士,但是他们脚上的伞兵靴和腰间的伞兵刀让我吃了一惊:伞兵?

    地面开始晃动起来,闪耀的照明弹和大功率车灯的照耀下,一辆辆我们的坦克、装甲车、步兵战车开始轰隆隆地从残垣断壁间开去,整装待发的弟兄们连忙跟在战车后面,冲上炮火连天的前方,三三两两的钢盔在火光下闪闪发亮。

    偶尔也有力气多余的弟兄和他们谈起了战斗的经历:“……说实在的,巷战中几乎是没有可以防御的阵地的,苏联人像蛇一样,当我们的大炮和轰炸机对他们反复炮击和轰炸的时候,他们便静静地潜伏蜷缩在壕沟、地道、下水道等一切可以躲藏的地方。当我们进入这座城市废墟里时,他们便躲在每一座废墟里、每一堆瓦砾后还击我们。在这里,充满了死亡和随时会死亡的危险。白刃战和肉搏是我们每前进一步都需要进行的战斗。”

    “伊润海。”那个伞兵中士冲我友好地微笑了一下,又指了一下他的同伴,“朱秋明。我们是空军第二十九空降旅第七零七伞兵团的。”

    我们紧张而警惕起来,汗珠再次从毛孔内渗了出来。我们端起武器环顾四周,周围环境一片死沉沉的静谧,几分钟内,我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但突如其来的“哐当”一声让我们猛地一惊,那是砖头掉下来砸碎玻璃的声音,在这种环境里尽管有炮火的遮盖也和晴天霹雳一样。我们迅速就地一滚,各自找好掩护物,伊润海和朱秋明则通过夜视仪紧紧盯着刚才声响的传来地。那伙苏军的动作很谨慎,在无意中碰掉砖头后足足停止举动一分钟,才再慢慢地磨蹭上前。两个伞兵向我们打手势:距离约三十米,十二个苏军,两支波波沙冲锋枪,一挺DP轻机枪,其中一个狙击手正在攀爬对面的一栋建筑。

    我挣扎着起来,胳膊上传来的一阵阵伤口被摩擦的疼痛让我龇牙咧嘴。我看了一眼后忍不住嘟囔道:“这些该死的医务兵,居然就用几块青药给我贴着。也不给我消消毒……”

    “感谢老天爷、佛祖、观音、上帝、阿弥陀佛……”来不及擦掉脸上的血,我语无伦次地念叨着并飞速地换上弹匣后继续开火。这支苏军小部队很快被我们消灭掉,火光间,我隐隐看见地上一具血淋淋的人体还在蠕动着,于是我瞄准他“呼”地开火,他终于不动了。

    此时已经进入后半夜了,奇迹,我们都还活着。实在累的不行的我们蜷缩在一个小巷子里,躲在一辆被炸翻的“野马”军车后抽起了烟。“真他妈的操蛋……”伊润海的脸在阴影间忽隐忽现,“刚才运尸体的时候,我扛起一具后在旁边又发现了一个孤零零的脑袋,就像个皮球般躺在路边。我捡起脑袋后找了半天就是没找到身子,也不晓得那兄弟的身子被炸到哪里去了……

    手指末梢神经传来的触觉不断地告诉我:右手在,左手也在,身上没有窟窿洞,脸上的眼珠鼻子耳朵也没有少,我松了一口气;再动了动脚趾头,两条腿也都在,我又松了一口气;最后……再伸进褥裆里摸了摸,嗯,最重要的零件也在,我彻底地松了一口气,浑身也真正地放松了下来。

    连续七八个小时高强度的负作和激战让我累得几乎要虚脱了,浑身的水分似乎也都随着汗液从毛孔排泄一空。就在我渴得嗓子冒烟的时候,有个冰凉的水壶靠在了我的嘴唇边,我立刻喝得差点呛死。再次睁开哏,我看到了伞兵伊润海中士的脸,他浑身也挂了很多彩,脸上五彩斑斓,活像京剧里的刀马旦。

    “苏联人!”我大吼,一排子弹扫过去,将那个从下水道里冒出来的脑袋给打得冒浆。

    “1号”坦克的37mm速射炮在不断地轰击着,已经有苏军渗透到了我们前方部队的屁股后面了,枪声和火光不断闪耀起道路边零零散散地瘫着几辆战车在燃烧着,火光不时映照着地上蹲着的一个个黑乎乎的影子,那是我们的工兵在排雷,苏联人在我们前进的道路上埋设了大量的地雷,进攻的部队不得不靠着重型坦克去在雷区出压出一条道路,后续的步兵就在那坦克履带轧出的狭窄道路上发动冲锋。路边倒满了苏军和我们弟兄的遗体,大多是第299师的,尸臭味和硝烟味混杂在一起不断地钻进我的鼻孔。

    “兄弟啊,对不住了!”我屏住呼吸用力拽住他的肩膀,“呼啦”一下竟然扯下了一大片的烂肉,尸体断裂处,一大团蠕动着的蛆虫簌簌地掉了下来。一股令我作呕的臭气猛地扑面而来,胃里的酸水一雾那叽里咕噜狂涌上了我的喉头,我再也忍不住了,扯掉口罩扶着墙角剧烈地呕吐了起来,把几个小时前吃的压缩饼干和腊猪肉吐得一干二挣。吐完后,我咬住牙,努力克制住自己,将这个阵亡弟兄浆糊般的烂肉和骨头一把把地装进了袋子里,又把他最为完整的头颅恭恭敬敬地放了进去,最后像拖着一袋烂泥般地带了回去。

    几个穿得花枝招展的男男女女正在宪兵的陪同下,拿着照相机和小本子在人群里显得十分兴奋地窜来窜起。“英勇的士兵你好,我是《东北军报》的战地记者,这是我的身份证和工作证,请问你能和我谈谈今天的战斗情节和你们此时的感受吗?”

    入夜后,临时宿营地里鼾声一片,弟兄们基本都钻在鸭绒睡袋里裹着很厚的军大衣抓紧时间打盹休息,枪炮声仍然不断响起,那是友军第299师和第115重装甲师的弟兄们正在距离我们不到五百米的地方外和苏军激烈交战着,夜幕降临后的新西伯利亚城仍然笼罩在一片光明中,我军和苏军发射的各种五颜六色的照明弹、信号弹此起彼伏地腾空而起,闪耀着白光的曳光弹和爆炸时的熊熊火光更加让这座已经变为废墟鬼域的城市像上海那样成为了一座“不夜城”。狼吞虎咽完晚饭后,我也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不知过了多久,排长熟悉的皮靴让我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巨大的喧嚣声和炮火的轰鸣一起铺天盖地涌进了我的耳朵了,夹杂着电台兵“滴滴答答”的发报声:“……这里是1046号阵地,苏军反击增强,请求炮火支援……”

    恢复意识的时候,反复冲击着我的耳膜的仍然是我们后方重炮群那滚雷般连绵不断且沉闷的炮击声,偶尔夫杂着数量很少的380mm口径臼炮、240mm口径铁道炮以及208mm口径巨型攻城榴弹炮那种非常震耳的巨大呼啸声。听班长李玛说,一发80mm的轻型迫击炮弹的价钱就差不多相当于普通老百姓种一亩她的一年收入了。真不晓得那些炮兵混蛋们每次拉动火绳就得糟蹋了多少钱,那么多钱好好地用来建设咱们的家园不是蛮好么?一句话,战争,真他妈的操蛋!

    “我们的任务是空投到苏军占领区的内部,进行破坏交通、通讯以及捣毁敌军基层指挥部、物资囤积地等任务。但我们很多的弟兄都在空降过程中散落开了,旅部给我们的命令是就地和你们地面步兵部队汇合,一起参加巷战。”那个叫伊润海的伞兵中士解释道。

    “邦!”的一声,苏军惨叫起来,殷红的鲜血从他的脸颊上像断了线的珍珠般倾泻而下。我翻过身,手脚并用像狗一样地拼命爬着。苏军士兵犹如饥饿的野兽般踏着我爬过的地方一跃上来,我心头一颤,一股寒气从我背后传来。完了!我听天由命地闭上眼。

    美美地吸了两口后,我笑着睁开了眼睛,映入眼睛的是一片混混沌沌的光线,时间大概已经是傍晚或深夜了。我正躺在下午激战的苏联人的拖拉机工厂里,或者应该说是由原工厂变成的废墟比较合适,因为所有的建筑、机器、车床都已经被炸得稀烂,一辆辆苏联人的拖拉机和坦克残骸还在原地冒着青烟,苏军士兵灰黄色的尸体像一截截木头般堆在一起,上面喷满了石灰和消毒水;我们阵亡弟兄的遗体则都被收尸队给仔细收殓了。破墙断壁间,不同部队的弟兄们三五成群地围坐在火堆边聊天或抽着烟,火堆里埋着的一个个饭盒不时散发出一阵阵令人腻歪的压缩饼干和腊猪肉的气味,这两样东西我们早吃得恶心反胃了。

    后背没有传来被刺刀捅得透心凉的感觉,“当!”一把插着雪亮刺刀的莫辛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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