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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权势地位，即便是表达哀思又何须向亡灵下跪？但林沐风却跪了，跪地是那么自然。
林沐风止住大军，自己带着数十名锦衣卫番子纵马驰了过来，下马向徐辉祖躬身一礼，“沐风见过王爷！”
城门大开，至竺率领吐鲁番地官僚贵族和百姓也迎了出来，没有人统一号令，这些吐鲁番地子民们自觉地、面带敬畏地跪伏在地，高呼着“林大都督”。林沐风在西域的威名至今仍然广为传播，这个名字早已深入西域胡人地记忆。恐怕再也难以抹去了。
以前，她以为林沐风是刻意为之拉拢人心。可后来，她惊讶地发现，所谓的阶级规则和贵族意识。在林沐风的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侍女送上一杯茶，他下意识地说声谢谢。手下送过饮食来，他会呵呵一笑拍拍对方的肩膀。
天色完全黑了下了。
“大元帅，诚靖王率军已到城外！”大明西域南道指挥使杨凌急匆匆冲进徐辉祖的临时大元帅府，也就是吐鲁番达鲁花赤至竺地王府，躬身朗声道。
林沐风一怔，心里慢慢升腾起一丝柔情，他隔着案几抓过朱默研的手，柔声道：“我知道。”
“……”朱默研欲言又止。
红彤彤的有些火热的烈日高挂在当空，给硝烟散尽的、城墙有些破败的吐鲁番城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不远处，林沐风的大军缓缓奔驰而至，马蹄声如雷鸣。
沈若兰摇了摇头。向已经露出头来地徐昭雪笑了笑。“昭雪妹妹，走。我们去吐鲁番的葡萄沟里转一转，听说那里的葡萄已经开始结果了。”
“皇上始终是皇上。”朱默研幽幽道：“我比你更了解朱家地人。”
林沐风笑着回礼，“若兰，要照顾好昭雪郡主，多带些侍卫，免得有危险。”
……
他明白，在西域和漠北草原统一之前，他带出来的这些大明士卒还会有很多很多将永远埋在他乡，不能回归故土。他沉痛的目光从身旁那一张张朴实凝重的脸上扫过，不禁情怀激荡。
“你受伤了！”朱默研有些惶然道。
不知道是谁先哭出了声。紧接着，夹杂着哀哀地哭声和落寞的战马嘶鸣声骤然响起。震颤着天宇。这种哀伤愤怒的情感汇聚成一股股强大的声浪，冲击着不远处的哈布尔。瓦刺人远远地观望着这一切，神色复杂，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受。
林沐风半晌才回过身来，摆了摆手。他的身后，数万士卒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轰然起身，仰起漫天的尘土。
5月初二。林沐风率5万大军西进西域，先是与瓦刺残部帖木儿花部决战于老爷庙。老爷庙一战，从黎明时分一直到夜幕笼罩，不足2万的瓦刺残兵殊死反抗，虽然最终全部被歼，但明军也因此付出了巨大而沉重的代价。将近1万的大明骑兵惨烈无比地或死在瓦刺士卒地弯刀下，或与瓦刺人同归于尽。
瓦刺人之所以如此惨败，除了徐辉祖指挥有方明军战斗力极强之外，漠北老巢被端、猛哥复出也是一个重要因素。一个草原国家，一下子出了两个大汗，老家被明军占据。亲人子女被明军杀戮，瓦刺骑兵的军心还能安定的了？
夜色如水，春天的草原的夜晚仍然充满着浓浓的凉意。清朗的月光照射下，朱默研默默清醒过来，她的鼻孔抽|动了几下，嗅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慢慢睁开双眼，她不由尖叫一声，身子卷曲着，柔嫩的双手死死扣进了身下的草地。
林沐风笑了笑，在孙子含身上扫了一眼。继续与徐辉祖携手共行，向城中走去。
“我只能提醒你，你这样做，实在是在玩火。虽然皇上对你恩宠有加，但你不报朝廷而诛杀哈密王和瓦刺汗，还斩杀察合台地使者，这可是欺君的大罪。如果朝廷中有人借此来参你一本，怕是皇上也难保你。”朱默研忧心道：“我看，你还是赶紧上个奏呈，免得皇上猜忌。”
……
……
朱默研心里颤抖着，拼劲全身力气才爬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向林沐风迎去。
锦衣卫的番子死去了20多人，但瓦刺残兵也付出了大多数的生命，目前只有十多人还在拼死反抗。
太阳温暖地阳光普照在这片草原上，空气中还有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道。虽然阳光是温暖的，但5万大明士卒的心却是哀伤和冰冷的。远离中原，无数兄弟同胞葬身于千万里之外的他乡，但愿他们能魂归故里！
西域南道都督府副都督孙子含脸上掠过一丝惊色，与杨凌对视一眼，心道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沈若兰与徐昭雪走后，林沐风脸上淡淡的笑容一敛，嘴角浮起一丝古怪的神色。他缓缓坐下，突见一只白皙的手递过一杯热茶来。抬头一看是朱默研，他笑了笑，“我的郡主殿下，你怎么不跟若兰和昭雪一起出去玩玩？”
“功高震主，我的功劳越大，我与皇上之间的关系就会越来越难以处理。”林沐风叹息一声，“所以，前些日子我上书辞官，试图归隐做一个逍遥自在的富家翁。可惜，如今还是又走到了这条路上……你说的不错，我是要试探一下皇上……”
朱默研默默在他身旁坐下，摇了摇头，“我身子不舒服，不想去。王爷，你这样做大概是想试探一下皇上吧？想看看皇上到底对你有几分信任之心？”
草地上到处是断臂残肢和断头死去的马匹尸体，张小牛已经成了一个血人，仍然手持秀春刀半跪在地上护卫她的身前，而就在不远处，林沐风带着十多个锦衣卫的番子仍然在月光下与瓦刺败兵厮杀着。
孙子含也上前一礼，“下官大明西域南道都督府副都督孙子含拜见大都督！”
第二日。漠北的红日高悬。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林沐风全身血迹斑斑。就算是俊秀的脸上也有血色点点，头盔不知散落何处，手中地宝剑身上还不时有血珠滚落。
建文2年4月初十。徐辉祖地西征军在哈密城外，重创瓦刺和察合台的联军，以死伤万人地代价歼灭联军将近10万人。吐鲁番的包围解除。在明军的前后夹击下，察合台残部退回别失八里，而瓦刺残部一部分溃逃西域北路，一部分在帖木儿花的带领下向漠北老巢逃窜而去。
……
林沐风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向前走了几步，眼望着从哈布尔往北去的遥远天际，默然站立着，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
林沐风低低地吟唱着前世那首《血染的风采》，浑然忘却了这已是几百年前的历史时空。身旁的朱默研愕然望着他，听见他嘴里哼唱出一曲曲调古怪但却异常悲壮的歌谣，心中有些疑惑但却瞬间消散在这漫天的伤感情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