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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财神宴,乃是由梁士怡牵头于昔日湖广总督张香涛幕府大厨所开的会贤堂内招开的一场宴会。与会者,包括了被灵官抽了一鞭的黑虎叶恭卓,另外就是简森、陈冷荷这两个女财神。
这几个师的军火由于是归大总统调拨,各省督军无法掣肘,普鲁士的巨额贷款也是直接与交通银行交涉。这样优厚的条件,一如在一个饥饿的乞丐面前,放上涂有砒霜的蛋糕。即便是明知道有毒,也有可能会吞下去。袁克云,就是这么一个服毒者。
沈金英所不知道的是,袁克云的态度,以及对于贷款的决心,本就在赵冠侯预料之内。普鲁士的援助,事实上在两年前,就已经在进行。这次的协议签定,只能算是事后追认,或者,叫做投名状。
沈金英也明白过来,自己的关注点,发生了偏差。不该着眼于这支军队是否编练起来,而是该注意,它控制于谁的手里。她摇着头“寒云的性子,带不了兵。你说,就算我把御林军争到手,他掌握不住,又有什么用?”
经过白狼河南劫械事件后,模范军的存在,已经从地下变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各省督军都知道,大总统有意编练一支御林军。
梁任公点点头“天要他灭亡,必令其疯狂。这场寿宴,可以看做群魔乱舞,也是这些小丑最后的宴会。一旦他走出那一步,必然会导致万劫不复,不但是他,乃至于整个北洋集团,都将土崩瓦解。只有到了那一步,真正的希望才会到来。我们自己要做的,就是保全有用之躯,为将来的大业,进行准备。”
泰西的血雨腥风,一时三刻之间,还吹不过辽阔的海面。对于中国大多数人来说,此时还意识不到,远在千山万水之外的国家皇储遇刺,和自己有什么相干。对他们而言,物价的浮动,工作的收入变化,远比这些重要的多。于京城之内,眼下最引人注目的,一是大总统的万寿,二就是财神大宴。
各省对于上解赋税的消极态度,就是督军们的自保之道,通过财政上的阻碍,让袁慰亭练不成军。受制于军费与器械,这两年时间里,所谓的模范军,依旧是空中楼阁,落不到实处。真正编练成军的,不足一个团,连架子部队都算不上。
厨房里伺候的,原本是宫里御膳房的人,被大总统借了来,应承寿宴。男女有别,他们自然不能在里面,只能在外面等。厨房一如官场,是个极讲规矩及尊卑的地方,虽然在家里是女人做饭,可是在真正的高端厨房里,却没有过女子掌勺的事。
陈冷荷则冷声道:“在谈论贷款之前,我觉得,应该先就上次发行公债的问题,进行说明,还有要谈谈正府旧债偿还问题……”
只是注定,他们将失望而归,云南都督蔡锋,始终在小阿凤姑娘这里。据说为这事,夫妻两人大吵几架,蔡夫人一怒之下要闹离婚回娘家,松坡将军我行我素,依旧流连于此,不肯他顾。
但是简森的目标,显然就在于此。
当第一盘菜被侍卫端出来时,一名老厨师走上前去“等等,让我看一眼,这到底做的什么玩意。回头这得说清楚了,这不是我做的,我可不替人背这个黑锅……”他边说,边走上前去,可是等他看清这道菜的样子时,脸上的神色,瞬间一变,身子向后退了两步,表情变的极是古怪。
他未必看不出,答应这样的条约,会有很严重的后患。但他更在意的是,只要条约订立,普鲁士的资金和武器乃至教官到位,他抓兵权的梦想就能成真。一如沈金英联络赵冠侯,袁克云在普鲁士留学进修军事的经历,让他对于普鲁士皇族掌兵权的模式铭记于心。
凭心而论,维持共合的财政,并非一件容易之事。目前的共合,已经快走到卖无可卖,借无可借的窘迫地步。路、矿、海关,大多已经抵押给各国银行团借款。共合手里控制着一部分矿山,另外就是梁士怡手上的铁路,这些是交通系的命脉所在,他可不愿意交出去。
上菜的人,已经得到了沈金英的嘱咐,等到菜上桌的时候,猛的运起中气,唱菜的声音,在寿宴上回荡“两江巡阅使、冠武上将军,特敬大总统皇袍加身!”
见面之后,他只冷冰冰的说了一句“公使阁下希望冠帅赏光,前往使馆一叙。”再没有多余的话,赵冠侯也没说什么,只笑着与他上了车,直奔东交民巷而去。
普鲁士在意的,并不是共合是否愿意在外交层面上,对普鲁士在山东的利益予以认可。即使共合不认可,有赵冠侯点头,就没人拦的住普鲁士在山东的掠夺。他们在意的,是共合对普鲁士的态度,乃至未来的泰西变局里,共合究竟站在谁一边。
宴会的目的,自然离不开筹款,这也是梁士怡想要翻身的唯一途径。当今天下既以大总统为尊,则印有大总统头像的银制品,自然就是威力最大的法宝。只要他能够获取足够多的法宝上解内帑,不管有多少罪过,都可以将功折罪,化险为夷。
“从东交民巷那边来的消息看,似乎他和普鲁士之间,进行着秘密接触。虽然谈判的内容我们不清楚,可是这种保密本身,就说明他们心里有鬼。这个和约必然是不利于国家主权,甚至可能是前所未有的卖国条款。据说阿尔比昂公使朱尔典,为此与赵冠侯起了很大冲突,这必然是阿尔比昂认为自己的利益受到了损失。猴头丧心病狂,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已经不顾国家民族的利益。”
“贵国正府的负债,已经到了一个极危险的地步,华比继续放贷,会承受巨大的风险。基于双方一直以来的友好关系,我可以冒险借出一千万元,总长阁下,你应该知道,目前的形势下,一千万元意味着什么。但是,我要求的不是未来的回报,而是当前的权限。河北的铁矿,必须抵押给华比银行。在欠债没有还清之前,所有的出产,都归华比银行支配,这部分收入,用来偿还贷款的利息。另外,鉴于共合正府的财务情况,为了确保贷款安全,我需要贵国以一条运力充沛的铁路作为抵押……”
“梁财神这次能不能翻身,就全看财神宴,是否摆的成功了。”燕翅楼内,沈金英对苏寒芝道:“大总统虽然号称富有四海,实际上,很缺钱。这不是我们哭穷,而是真的国用不足,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现在,就是谁能搞来钱,谁就是第一号的忠臣。人怕出名猪怕肥,山东这几年的情形好,不知道多少人眼热,想要从正元,或是华比身上,挖下一块肉来。梁财神若是募捐不成,自己的处境固然会不利,冠侯那边,怕是也要有些问题。”
“话是这么说,可是也得给我一个说话的地方,才能让我好进言。”她看看一旁的凤喜,美目一转“寒芝,你这个丫头,听说很会做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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