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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边，仅一面有墙，其余三面用吊着竹帘。竹帘里，十几个年龄不一的少年，正在诵读《大学》。
“一人退千军，先生大才！”李从璟心想：我虽能乱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但这种事我却想都不敢想，你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竟敢夸下如此海口，逗我呢？“不过先生可否告知，你打算如何去做？”
卫行明抚着额下的胡须，眉头微皱，“梁子山大当家与某有旧，此时他有难，某定然设法相救。在将军看来，此番梁子山困局，最核心问题在何处？”
眼下接触到的卫行明，无疑让李从璟“胃口大开”，若是他真能退了安义军援军，那便是军政全才。听说他有两个儿子，有其子必有其父，就算他儿子暂时差些，也能培养。
农田错落，小桥流水，田舍依依，鸡犬相闻。
在老儒生旁边，还有一个年轻的儒生，不到而立之年。
卫行明微微摇头，似是有些惆怅，“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夫子之言，犹未敢忘。当此乱世，本是我等书生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之时，卫某苟活于山野，已是忘本，如何担得起将军之赞。”
卫行明有法子解决安义军援军的问题，李从璟自然高兴，于是他问道：“那先生需要些什么？”
“君子之德，风。李某一路行来，见村民皆知礼，且神态安宁，无忧惧之色，私塾学生皆精神饱满，识学上进。卫先生居一地，则教化一地，的确无愧君子之称。”李从璟由衷道，他先前不信此地有大才，现在开始有些信了。
桃夭夭环保双臂斜靠在柱子上，抬头望着天外天。
许久之后，李从璟已经和私塾的主人对坐在竹亭中。
卫行明这时对王生道：“狗要追上鸡，很难。但你的鸡却让赵二家的狗吃了，而赵二的狗偏偏还死了，此事不同寻常。我且问你，你是否对你的鸡做了手脚？”
桃夭夭奇怪的看着李从璟，一时无话。她发现她越来越不懂，这个年轻的有些过分的一军统帅。认识他越多，就会越多发现他身上的矛盾。
桃夭夭哈哈笑出声。
卫行明却又开始说话了，“狗一般不能逮到鸡，今鸡却被狗逮；狗吃鸡一般不会死，今狗却死。事出反常，必有其因。此事之因，只能是在人为。赵二，王生，你俩之间，必有宿怨未解。”
听到这里，李从璟已经暗暗赞叹，这卫行明逻辑缜密，行事章法明晰，是个干才。且态度随和，德行非常，让人信服，看来是个人才。念及于此，李从璟心中已经暗暗动了心思。
路上没有跑闹的孩童，孩童都在私塾里。
看来这次梁子山之行，注定收获不小啊。
此处号称君子林，私塾的主人跟君子自然有关，坐在李从璟面前的，是一个年龄在四十岁到五十岁之间的儒生，一袭青袍，举止从容，而眼神清明。从风度上来说，确实像是一个君子。
“虽然没看到，但如若不然，我家的狗怎么去吃他家的鸡？卫先生，你也知道，我家那狗最听话了。”赵二辩解道。
李从璟饮茶一口，赞一声“好茶”，然后道：“君子中庸。卫先生何必耿耿于怀，有所为总比什么都不为的要好。”
“婶婶，婶婶！”一个五六岁的女童不知何时跑过来，怯生生站在桃夭夭身旁，拿手指尖轻戳她的胳膊。
三人从屋里出来，那赵二和王生正在争论，王生一言不发，赵二却言辞甚激。李从璟也想看看卫行明除了书读得好，处理事情是否得体，所以旁观不语。
李从璟出镇淇门，有了孟平、李绍城、蒙三等人，再加上军中培养提拔，手下将才并不缺，幕僚也有了莫离；但政事方面就差得多了，仅有镇治的章子云和王不器两人。四族年轻俊逸虽也能用，但日后李从璟必然不会局限一县一州之地，对真正的人才，尤其是日后若是升任刺史节度使，对政才的需求量就大了。
“需要什么？”卫行明微微一笑，“什么都不需要。”
说着，卫行明又开始让人去了解他们的宿怨。
亭子里，茶香四溢，李从璟将陈致远的信物交给卫行明，然后将梁子山眼下局势简单对卫行明说了，躬身问道：“梁子山困局，先生何以教我？”
想到这，李从璟再看卫行明时，就像赵二家饥饿的狗，看见了王生家肥美的鸡。
卫行明伸手制止王生，严肃道：“我没让你说话，你便不要插话。”然后又对赵二说：“你看到他家的鸡，到了你家地里？”
两人穿过小道，往村舍行去。看村舍中房屋的数量，仅二十来户，还不足一里，应该不是一个里的建制。地里或者路上的村民，望见李从璟和桃夭夭，眼神中有好奇之色，但也仅此而已。相面碰见了，这些村民还会主动向两人行礼。
“好，卫先生稍等。”村中一个老人道。
当李从璟站在这幅画面前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停下脚步，一夜不曾相合的眼眸，分外清明。他闭上眼，张开双臂，如在轻抚田埂上的读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