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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契丹来说，军队出征是盛事，而这样的盛事自打耶律倍继位以来，还没有过。昔年他们曾有过荣光，那些荣光是耶律阿保机带他们在战场上夺来的，曾让他们每个人都如同草原上的主人一样，走路踏大步，说话高嗓门，见人硬脊骨。
“皇上……”韩延徽对耶律倍的笑声不明所以。
但很快，耶律倍眼中凶光尽去，又恢复了平静，他淡淡开口道：“韩卿多虑了。”口气虽淡，却不容置疑，更有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的厉色。
契丹军队铺满了草原，铁甲骏马，战刀强弓，如同天神下凡，不容侵犯。契丹人看向这些出征战士的目光，充满敬畏与欣赏，全然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耶律倍停下脚步，负手抬头，望向天空，今日天色很好，难得的晴天，耶律倍双眼微微眯起，嘴角动了动，心道：“合吴国，乱蜀中，为的便是此番西征，岂能因你一人北上，朕就要弃了大业？若真如此，朕岂不让天下人耻笑？唐朝还有江南半壁没有平定，此时你哪有兵力顾及草原？李从璟啊李从璟，休要怪朕不遵守当初约定——国与国之间，何来那么多约定，实力与利益才是决定一切的根本，没实力没机会的时候靠约定，有实力有机会的时候还要约定作甚？利益在眼前，打就是了。这个道理，想必你也知道吧？”
“难道莫兄真的信了？”杜千书讶然反问。
“说耶律倍此番西征能功成，离几乎都要相信了。”莫离拿折扇虚点着城外的军队道。
耶律倍把出征仪式搞得很隆重。
也是在这一日，李彦饶单人秘密离开了西楼。
……
两人继续在花圃中穿行，韩延徽见耶律倍始终从容不迫，遂小心翼翼的道：“皇上，李从璟有无可能与耶律德光联手，谋划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出征前，耶律倍将坐镇西楼的重任交给耶律敏，并且留下韩延徽辅助。
“议事堂。”李从璟没有二话，带头去了议事堂。
桃夭夭见李从璟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撇嘴道：“简直胡说八道，‘天下大同’是传销，难不成圣人教诲也是‘传销’，孔子门徒都是‘传销’？那些为心中美好家国愿景而奋躯的，也是在做‘传销’？”
“李从璟之所以仍旧留在西楼，就是要故作姿态，让朕顾忌，不能放手去征战黑车子室韦。一旦朕心不稳，他便有了可乘之机，届时大军在外，西楼但有风吹草动，朕便要回军，讨伐黑车子室韦的大业就将毁于一旦！”耶律倍胸有成竹道，“这便是李从璟的疑兵之计！李从璟越是在西楼停留，不肯离去，便越说明他没甚么依仗，若他真有什么谋划，真打算让卢龙军北上，又怎能不小心行事，此刻又怎会置身敌营之中？”
耶律倍摆了摆手，正色道：“于朕而言，李从璟北上西楼，妄图阻朕西征的努力，不过是朕西征大业中的一个小浪花罢了，而这个浪花并不会折腾起多大风浪，更不会影响朕的西征大业。一件必然会发生必然会功成的事，是谁也阻止不了的！”又冷笑一声，“待朕凯旋，若是李从璟还在西楼，朕定要好好看看他的脸色！”
当年耶律倍若非与李从璟联手，他也不可能坐上契丹皇帝的位子，这件事在明眼人看来没甚么疑问，但在耶律倍这里却是不能被触及的逆鳞。
他这话一说出口，耶律倍的脸色立即变了，眼中刹那间闪过的寒光，如同荒野上猛兽的獠牙。
他在西楼南郊设坛祭祀、为大军授旗的时候，西楼城可谓万人空巷，城内城外都是汹涌的人潮，每个契丹人都很亢奋，仰首挺胸的模样跟翻身作主没有区别，在这些人的脸上，李从璟看到了什么叫自豪什么叫自尊，在这个时候，一个契丹酒馆的学徒，都敢昂着脑袋俯视身旁的他国使臣，不停拿眼神去触犯那个平日他只能仰视的存在，很有胆气也很解气。
旬日之后，耶律倍亲领十万大军，离开西楼出征黑车子室韦。
“场面很热闹啊！”莫离笑着打趣。
没有人知道李从璟和他的一众幕僚在议事堂谈论了哪些事，就像没有人知道李从璟昨夜和耶律敏发生了什么，即便是有心盯着李从璟的西楼各方势力的眼线，也无法知道内情。
当然，李从璟当时还装模作样与耶律倍约定，要耶律倍保证，待他来日登上帝位，不能侵犯大唐边境，不能侵犯草原其他部族——这些约定，后来也在西楼协议中明文确定了下来。
“李彦饶身为幽州节度使李彦超的左膀右臂，地位非同一般，李从璟让他此时回幽州，实在耐人寻味，显然不会是无的放矢之举。”韩延徽沉吟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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