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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小说网 www.buxs.net,最快更新十国帝王最新章节!

进击岳州。

    ——据说,那一夜后,丞相夫人一个月没有露面见人,从丫鬟的只言片语中,有人得知夫人翌日已是鼻青脸肿,面目全非。比脸上更惨的是周身肌肤,几乎都没一片好肉,而比周身肌肤更不堪的,则是那地方……为丞相夫人疗养身子的大夫,噤若寒蝉,半个字都不敢向旁人透露……

    “仆也不甚清楚,不过听说,是柴再用之子柴克宏,劝降了他!”程冼杉被杨溥抓得手臂生疼,此时也全然不在意,“陛下,这是天大的喜事!”

    心腹肃然点头。

    时间悄然流逝,不知不觉间,鸡鸣声起。

    陈陶愣住,他原本只是随口一劝,对查文徽会答应并不抱希望,此时查文徽断然应诺,让他大感意外,“查兄如今正得用,缘何肯舍弃到手的官职,随我去洛阳?”

    “明日就走!”

    “查兄高见!既是如此,你我同行!”

    血腥味弥漫,柴再用再度环视诸将,“现在可还有人不愿效忠朝廷,要做逆臣贼子?”

    “北贼今得江淮,虽气焰嚣张,但方经大战,料来一两年内也不会出兵楚地,这正是大吴稳固在楚地根基的时机。唯有将楚地民政处理完善,来年北贼来犯,我等才好借楚地之财,与北贼相搏。”

    张义方想起临行前徐知诰的嘱托,“时局堪称危殆,江淮北贼去向不明,鄂州重地对大吴格外关键,公今往之,是身负重任,望公谨慎行事,与国家共度时艰。”

    书信的确出自李从璟之手,信中内容也是劝柴再用投降,不过遣词造句都分外讲究,没有盛气凌人大展太子之威,而是用亲和的语气表达了对柴再用的敬佩之情,并且就事论事提到天成二年的石首之战。

    将校不是别人,正是柴克宏,可怜张义方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甚么,就被他一刀削了脑袋,命丧黄泉。

    “的确如此。”西方邺开怀道。

    顿了顿,沉声道:“若是不能……”

    他到鄂州后的日子,所见所闻都深为满意,柴再用治军严明,时如有警,乃是难得的大将之才,而且他知道柴再用几乎日日进祠堂,常言要为柴克宏报仇雪恨,其心日月可鉴。

    史虚白、韩熙载、卢绛、蒯鳌、马仁裕等都已不在,除却周宗这个老人外,便是徐玠、孙忌等人有资历、得重用,至于其他人,除却一些资质平庸的,就是新近被徐知诰提拔的陈觉、查文徽等人,但地位远远谈不上显赫。

    “退下吧。”李从璟挥挥手,不容置疑道。

    ……

    定夺定夺,事到如今,如何定夺?

    繁星如海,清辉落于四野。

    林安心抬起头来,凝望着近在咫尺的李从璟,双眸亮得厉害,“日后殿下会有一整座江山,安心跟着殿下坐享荣华,总得为殿下做点甚么才是……安心不能像桃大当家那样,从头就陪着殿下打下整座江山,但至少,也得送殿下一方山河。”

    “我谓将军: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将军既受天赐大才,何以不为国尽忠,匡扶社稷?”

    “干!”查文徽一仰脖,酒就进了肚子,赞了一声好酒,他摇晃着脑袋看向陈陶,“临别之际,陈兄便无赠别之言?”

    酒来了,查文徽自斟自饮,颇有几分放浪形骸,“陈兄昔曾说起,想要去洛阳应试,如今岂非正到了时候?”

    “都退下!”徐知诰掀帘进到内间,负手一站,冷面将丫鬟们都斥退。

    “夫君……你……妾身……啊!”妇人被徐知诰一把扣住下颚下的脖子,无法顺畅呼吸,脸涨得一片通红,她像狗一样被按在床前,脖子和膝盖疼的无法忍受,正在她无助而惊慌的落泪之际,突然感到裙摆被撩起,亵|裤被呼的一下扯去,两片半月一片冰凉,紧接着那物什就进了洞。

    “何喜之有?”杨溥看向程冼杉,阳光下的脸倍显憔悴,没有一点儿精气神。

    “左右不过是个客卿,有何值得留恋之处?”查文徽嘿然笑道,“再者,吴国若是都没了,我还要这吴国官职何用?”

    “夫君……”妇人被摔的跪趴在床前,膝盖一阵钻心的生疼,眼泪不受控制就涌出来,她回头去看徐知诰,对被对方一把捏住脖子,宰羊一般将她的脑袋扳回去,好似极度不愿看到她的脸一般。

    骆知详离开洛阳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大唐官员相送。

    骆知详脸上阵青阵白,“陛下此言……”

    徐知诰只要一想到林安心那祸国殃民的倾城之貌,一想到李从璟趴在那具完美无瑕的身体上蠕动,一想到那张平素写满生人勿近的脸满是痛并享受的神情,一想到那黄鹂般清脆动人的声音变成了呻|吟,他就邪火与怒火横生,恨不得将金陵掀翻!

    “你……让妾身去死吧……”妇人整张脸被一只大手捏的分外扭曲,歪斜的嘴里发出绝望的声音。

    鄂州辖境颇大,与江北蕲、黄、沔三州隔江相望,如今唐军主力半在扬州一带,半在黄州一带,故而徐知诰在楚地东线以鄂州防备江淮唐军,西线则在岳州布置重兵,并且集结水师主力严阵以待。

    这等时候他跑到妇人这里来发泄,哪里会有半分怜惜?

    同样的时候,扬州府衙里,氤氲依稀的灯光中,一男一女却是水乳|交融。

    杨溥顿时精神大振,哀伤之色一扫而空。

    “非是一人之功,而是三人合力。”西方邺嘿然一笑,将当时的情况娓娓道来,“我等俘获柴克宏的翌日,停留于鸡笼山一带,设伏全椒县南援的兵马,柴克宏醒来后,曾试图贿赂江文蔚,而使自己脱身,此事还闹了个笑话。之后几人便自陈身份,熟悉起来,江文蔚这三人,在太子问对时,就对楚地战事颇有看法,是以在得知柴克宏之父柴再用镇守武昌后,就起了劝降柴克宏,而后用柴克宏劝降柴再用,好打开楚地局面的心思。”

    骆知详自然不好受,但此时除却恭敬等候,别无他法。

    “都办妥了?”

    陈陶,岭南人,昔曾求学于长安,后来为避兵祸来到金陵,至今已是多年,不同于查文徽见用于徐知诰,他却是个白身。

    听到丫鬟关门的声音,徐知诰脸上的伪装,瞬间被他自己撕得干干净净,通红的双眸里尽是狰狞可怖之色,他向前一把猛地抓住妇人,不由分说的将她拽到床前,将花容失色的妇人粗暴的甩到床边,伸手就去解自己的腰带。

    不曾想她没了动静,徐知诰却更加恼怒,一把抓起妇人的脑袋,捏着她那张白|嫩的脸,“叫啊,怎么不叫了?叫啊!”

    “洪国公?”杨溥连忙站起来,抹了抹泪。

    柴克宏伏地而拜,以头叩地,痛哭道:“是儿不肖,然事已至此,还请父亲谋纾家难!”

    柴再用气得双手发抖,心头既是愤怒又是悲凉。

    雅间中,查文徽半卧坐塌,晃了晃递到嘴边的酒壶,半天没有再倒出一滴酒来,立即大喊道:“再来一壶石冻春!”

    骆知详道:“某自洛阳南归时,曾见北贼兵马班师,有数万之众,打听到是侍卫亲军,想来北贼既然班师,则是意欲打算暂作休整。”

    李嗣源高坐皇位,打开国书漫不经心看了几眼。

    柴再用终是叹息一声,起身,向东方一拜,“太子德服天下,区区再用,岂敢不从太子之令?”

    扬州江渚之上,史虚白与韩熙载迎风而立。

    查文徽哈哈大笑不止,最后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忽然之间,他一拍大腿,“既然陈兄相邀,我怎好拒绝?”

    如此太子,竟然这般看重于他,不管有多少水分,都让人心折。而李从璟最后一句话也挑明了,来日他必定会来到楚地,这也就意味着,柴再用或者跟李从璟把酒言欢,或者跟李从璟沙场相见。

    ……

    洛阳,宫城,文明殿。

    “唐军进入鄂州,武昌节度使柴再用投敌!”程冼杉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甚至连趴在地上的身躯也跟着颤抖,“听说如此一来,楚地门户大开,大军就要腹背受敌!陛下,徐知诰在楚地就要败亡了!”

    文明殿是李嗣源朝会群臣的地方,今日亦在这里召见吴国使臣。

    时近日暮,鄂州城中,武昌节度使柴再用结束了一天的军政事务,拖着颇显疲倦的身子,来到祠堂上香。

    林子前,西方邺与孟平并肩而立,同望江南鄂州城的方向。

    将领满脸通红,指着柴再用的鼻子骂道:“柴再用,你竟然背叛大吴,某跟你势不两立!你要迎接北贼入境,某决不同意!”

    柴再用看向他,眼神如刀,“天下是大唐的天下,本将迎接王师入境,何来叛国之说?”

    孟平望着鄂州城,收敛了笑意,沉吟下来,“然则,柴克宏劝降柴再用,能否成功?”

    “正合我意。”

    柴再用环视诸将,“人各有志,倘若有人不愿效忠朝廷,现在就可以走了!”

    烛火低,天将明。

    柴克宏敛眉道:“是,父亲。”

    李从璟有些好奇,“去广州做甚么?”

    等查文徽和陈陶离去,史虚白望着江面喟叹道:“查文徽,歙州人,不曾想,现今也北行中原了。”

    最后,在一阵连续而高昂的“殿下”的呼喊声中,四肢趴在榻上的美人,和在她背后纵马驰骋的将军,一起上升到云端,看见了江山如画。

    众将闻言,纷纷色变,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试问有几人不明白?当即诸人表情各不相同,有惊讶的,有喜上眉梢的,有忧虑的,亦有勃然大怒的。

    徐知诰咬牙切齿,其恨难消,“猪狗不如的饭桶,要他何用!误国至此,岂能一死了之?传令下去,诛九族!”

    “陛下,臣……”骆知详还想说甚么,却见李嗣源已经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看向了一旁的任圜。

    夜风吹拂,烛火摇曳不定,似要熄灭。

    ……

    “自黄巢乱天下以来,神州分裂,社稷沉沦,此非天灾,实属君王失德——君失其鹿,而群雄逐之。家国不幸,个人何能独善其身,以将军之军略,本该有药师、仁贵之功,青史留名为后人称颂,如今却独居鄂州一隅,此岂是将军之失?实乃朝廷之失也……”

    李嗣源对待吴国议和之事的态度,快马已经先一步传回了金陵,吴人对此的反应分为两种,一是愤慨不已,一是忧心忡忡。

    “将军有雄奇军略,此乃国家所需也,将军若能为国征战,他日药师、仁贵之功,何足挂齿?若能得与将军同袍征战,实乃平生幸事……”

    一名将领击节而起,怒道:“大帅莫非意欲叛国?”

    “陛下……”程冼杉见杨溥不动了,不明所以,转到杨溥面前,待看清杨溥的模样,惊的连忙趴在地上,“陛下,你这是怎么了……”

    “殿下平定淮南后,接下来就轮到广州了,安心先去为殿下探探路也是好的。”林安心拿纤细修长手指在李从璟胸前画圈圈。

    国书自然是以杨溥的口吻写的,书中自称吴唐帝奉书大唐皇帝,请求息兵修好,愿意将李嗣源当作兄长,年年进贡。

    韩熙载闻言先是微怔,旋即肃然点头,接着又不禁笑道:“江南士子都在北奔洛阳,史兄可愿‘从善如流’?”

    不时,柴克宏带领精骑赶回,驱马至府门,滚落马鞍后,赶到议事堂来,甲胄上还残留有张义方的鲜血。

    “第九批。”史虚白感慨道,蓦地,他的眼神变得悠远,对着浩浩大江,吐字如诉,“自古以来,唯知有衣冠南渡,不闻有士子北奔,今见矣!”

    “任公,今年各州县夏收情况如何?”

    “你糊涂!”柴再用猛然站起身,负手在堂中来回踱步,又指着柴克宏,满脸恨铁不成钢,“你当初怎么就着了唐军的道,你为何就成了唐军的俘虏?如今你投降唐军,已经是辜负国恩,我岂能再对不起朝廷?此事断无可能!”

    程冼杉喜道:“洪国公求见,定是不满徐知诰误国误民,来跟陛下策划大事的!”

    “正要禀报陛下,今夏丰收……”

    两人对坐叙谈,听罢柴克宏被俘后的遭遇,柴再用感慨良多,却忽然又沉下脸来,“如此说来,此番你到鄂州来,是奉唐军之令,来劝我投降?”

    两人垂泪不止,这等模样与处境,比街边的流浪狗还要可怜。

    然而不知怎的,杨溥走着走着,忽然就停了下来,一时间竟然愣在那里。

    雅间中还有一人,名叫陈陶,也是个年轻士子,闻言劝道:“查兄,你都饮了三壶了,今日还是罢了吧。”

    “好!”柴再用大笑三声,“诸位都是大唐忠臣,朝廷必定不会亏待尔等!”

    说话间不禁老泪纵横,好半晌不能自己。好歹平复了情绪,柴再用眼中迸射出杀意,决然道:“吾儿克宏,你且放心,为父必定为你报仇雪恨,杀尽北贼!”

    柴克宏闻言大喜,“父亲英明!”

    妇人一边哭泣一边惨叫,徐知诰起初还兴致盎然,但冲锋陷阵到一半,想到林安心的模样,心头就跟火烧一样,他不看妇人的脸,幻想身下的妇人是他梦寐已久的那具身体,却抵不住妇人身上的气味是那般与她不一样……

    ——若是如此,则吴军在楚地占尽地利与先机,唐军纵然骁勇善战,也休想轻言夺下湖南。

    柴再用双目陡然瞪大,充斥着不可置信之色,双手也跟着颤抖起来,“果真?”

    “今我在江淮,他日必定入楚,届时过鄂州,望能与将军把酒言欢……”

    ——他先前接到青衣衙门禀报,周宗告诉他,眼线在扬州看到林安心跟在李从璟身边,在各处游玩——这让徐知诰怒不可遏,当场摔了茶杯。但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他在看到周宗神色闪躲,好似话未说完,严厉追问时,周宗支支吾吾的说,林安心跟李从璟举止亲密,就像,就像已经……后来青衣衙门花费重金,收买府衙仆役,终于得到了林安心在李从璟房里一夜未出的消息。

    “既要远行,便不能迟疑。”

    西方邺的神色也肃穆起来,默然片刻,才缓缓道:“若是柴克宏能劝降柴再用,则鄂州防线不复存在,我殿前军将不费吹灰之力渡江南下,有此出其不意之便,从背后杀穿楚地吴军就将很是容易,届时与郭威、夏鲁奇等人联手,要定楚地,只在旦夕之间。”

    “父亲!”柴克宏一声悲呼,伏地而拜,“不肖子拜见父亲!”

    “哭,哭,叫你哭!”徐知诰动作不停,那响声不绝耳语,他扇完妇人巴掌,又去撕扯妇人的头发,将妇人的脑袋死死按在床上,恨不得用妇人的脑袋将床按穿。

    “丞相,消息称,张义方已死,乃是为柴再用所杀!”周宗禀报道。

    金陵宫城。

    宋齐丘摇头,“北贼回师洛阳的兵马,大抵只有三万之众,是为了拱卫洛阳,避免大军征战江南时,有宵小之辈趁机起事。”

    距离江面不到十里处的一片林子后,有万千唐军甲士默然肃立,一眼望不到尽头。

    歙州,位在浙江之畔。

    百十甲士,冲向府中各处。

    孟平目光凛然,“若是不能,则血战湖南!”

    徐知诰气得吐血半升,“张义方不是说柴再用忠贞不二吗?他不是说鄂州坚不可摧吗?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张义方是干甚么的,他是头猪不成?!来人,传令,逮捕张义方,不必审问,直接腰斩!”

    李从璟嘿然一笑,遂又翻身再战。

    李从璟心头感动,不禁与她深情对视,一手抚上她的脸庞,爱意无限。

    论及眼下天下大势,周宗如此说道。

    他如今已是江北行营的录事参军,而史虚白见了李从璟一面后,虽然对李从璟十分心折,也受到李从璟的邀请,但因为在徐知诰那里有过不好的经历,有些心灰意冷,仍是不愿再出仕,想要隐遁山林,故而韩熙载此问,实则是在劝他。

    韩熙载闻言,亦是大笑,畅怀不已。

    今日被李嗣源召见,骆知详已经打定主意,定要施展平生所学,效仿那张仪苏秦,以三寸不烂之舌,为吴国挽回尊严,不惜舌战群儒,也要说动大唐君臣暂罢楚地战事,免得大唐真以为吴国人人可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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