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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接着，他从马背上翻滚了下来，跪倒在地，撕心裂肺的哭喊道：“王师得胜归来，我不是在做梦，我不是在做梦……”
华夏北部，自战国以来，就边患不断，先是犬戎，后来是东胡，再后来是匈奴，然后现在是鲜卑。游牧民族，凶残而彪悍，又仗着马快，劫掠汉人成了他们的天性，就像人生下来会吃奶一般自然。尤其是在冬季大雪前后，草枯马瘦，游牧民族冬季更为难熬，便会举族南下，劫掠和杀戮汉人，他们称为打草谷。
我终于知道，汉人从来都不缺英雄。
燕八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勇悍的小伙子，生的白白|嫩嫩的，可以想象出他的家境至少曾经很不错。而我后来才知道，他之所以叫燕八，是因为他失去了八个亲人。
人固有一死，与其卑微的活着，不如轰轰烈烈的战死！
对于胡人入侵，我们的心情就像怀春的少女等待情人一般，既怕他不来，又怕他乱来。事实上这是句废话，胡人就没有不乱来的。其实我们是希望他们永远不要来，但是我们却知道胡人就像野狼一般，不可能改变凶残的本性，我们怕的其实是他们来了，而我们没有打探到。
然而，就在那一刻，我似乎也中了魔咒一般，潜伏在心底的什么东西瞬间被燕八激发了出来，我只是高喊了燕八几声，然后也提着刀纵马追了上去。
再后来，他们说今年幽州大丰收，胡人去了幽州北部，今年并州的百姓或许能躲过一劫，可是沃野令却丝毫不敢大意，仍然坚持派我们这些斥候到鸡鹿塞外打探。
天下还要乱多少年，没人能知道，但是在天下安定之前，是不会有人腾出兵马来抵抗胡人的侵扰了。
四年，年年如此。
而作为一个斥候，我的职责就是每年入秋之际便要在鸡鹿塞外游弋侦查，一旦发现胡人有入关侵扰的动向，立即奔往沃野城禀报长官，然后长官便会再禀报沃野令，再往后便是组织百姓——逃命，避开胡人的侵袭和杀戮。
这些英雄，我都是听我的父辈和祖辈说的，在我当斥候以来，我只见过勉强算得半个英雄的人，那个人在愿并州刺史丁原帐下听用，人称飞将军。
那是五年前，胡人入关，不但抢掠汉人的粮食和财物，还掠走了许多青壮为奴，更可恨的是还大开杀戒，连妇孺都不放过。我见过三个胡人强|暴一个汉人妇女的情景，也见过胡人将小孩的头颅挂在马头上，而我那时才十二岁，躲在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上，才躲过这一劫。
可是，那些曾经在我面前如同魔鬼一般的胡人，望向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敬畏，那么的怯弱。
人终究要死，我也想和燕八一样，一往无前的战死，因为我的故事和燕八也一样，我曾经是一个最幸福的男人，然而现在我除了一条命，什么都没有了。
我也逐渐明白，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内，大汉境内不会出现英雄了，也许那个手执画戟的半个英雄，会是我有生之年能见到的最后半个英雄。
他，其实不是来当斥候的，他是出关来杀胡人的。
然而胡人的入关，剥夺了他的一切，他的父母被胡人砍走了人头，儿子被剖开肚肠扔在地上，妻子被胡人掠走不知去向。
再往他们后面，则是上万头骏马跟随而来。
那天我和另一个斥候兄弟燕八，骑着我的枣红大马，在鸡鹿塞外游荡着，寻找着胡人的踪迹。
就是在这一年冬天，我终于有幸再次见到了真正的大汉英雄。
黑压压的一团黑影，从天际涌来，瞬间遮蔽了天日，整个地平线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黑影。
因为我看到了一幕我做梦也想不到的情景。
接着，距离更近了，面前的景象令我诧异不已，因为我看到数万的胡人，居然都还真是步行而来。
关外的斥候不止我们两个，其他的斥候自然也会发现胡人的踪迹前往沃野城禀报，不差我们两人的情报。我要做得就是和燕八一起，杀个痛快，然后战死在胡人的刀下，血染草原。
这一次，画面完全逆转，我呆呆的端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恍惚不已。
这么多年来，我卑微的活着，我做斥候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躲避劫难，却从未想到抗争，但是这一刻，燕八把我心中的恨也激发了出来，不顾一切。
再往近来，仔细望去，我瞬间惊呆了，忙不迭的勒住了马脚。
这样的画面，我见过很多次，但是被像牛马一样捆着前行的都是汉人，他们要被劫掠到关外为奴，而骑马在后监押的都是胡人，背后则是一车车抢夺汉人的粮食和财物。
我看到了黑压压的一片胡人，被被一根根长绳子串在一起，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行走在前面，在他们的后面竟然是一群身着战甲，跨骑骏马的——汉人！
我呆了半晌，瞬间明白过来了——胡人要入关了，我们守候了两个多月，终于等到胡人来了。
在那之后，整整四年，并州再也没有出现过英雄，甚至因为丁刺史的逝去，整个并州也是群龙无首，根本组织不起像样的军队来抵抗胡人的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