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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急促,双拳紧握,咬牙切齿,内心挣扎,良久还是摇头,语气艰涩:“此一时,彼一时,眼下之朝局,与当年大不同。贸然行事,只怕后果难料……”
这可都是前辈壮举,足以成为后人的楷模。
“自然也可,为何……”陈汤顺口应答,蓦然瞠大眼睛,整个人定住,惊骇望向张放,“张公子……”
陈汤也倒了一杯,向张放示意:“公子可愿尝尝这个?”
甘延寿瞪大眼,莫名其妙:“我没病……”
“恕我直言,夫子云,四十而不惑,陈君一定会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要怎样才能得到。”张放伸出两根手指,直视陈汤,“我只说两句,取舍但在陈君。一、高祖遗训‘非功不侯’;二、功名祗向马上取,便是英雄一丈夫。”
陈汤哈哈一笑,一指案上公文:“朝廷已颁明旨,许可你我将兵击胡。天子圣明,诸公明见,我等自当不负圣望,一战抵定西域!”
张放眼睛一亮,向他一指:“你病了。”
正好此时一阵寒风透过帘缝吹来,甘延寿刚骑马回来,出了点汗,打了个冷颤。
“君况、我、还有公子你,就只我们三人。公文通常在早会时由府丞向诸府吏宣读……”
张放在接到陈汤邀请时,还当是寻常宴饮。等到地头,步入陈汤的宅院,看到屋里只有满面沉郁的陈汤一人,还有案几上那卷醒目的木简,心下顿时明白几分。
至于傅介子斩楼兰王,更是无人不知。
“练……兵?”张放瞪大眼睛,这时侯甘延寿还有这心情?该不会是还没接到消息吧?
陈汤直直盯住张放一会,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叹道:“公子当真聪慧过人,今日非此酒不能浇我胸中块垒。”
陈汤讶异不已,张放不但能喝出是黄连,而且并未吐出,而是从容咽下,着实不简单。而张放接下来的话更让他吃惊。
案几上的木简是朝廷令喻,张放自然不会去看,但他不用看也知道内容是什么,想必比陈汤所饮的黄连酒更令人苦涩。陈汤与甘延寿的雄心壮志,被这一爵“苦酒”浇萎了。
张放挥退近侍,自行除履,着袜而入,往右侧案席一坐,先揭开案几前的瓮盖嗅了嗅,笑了:“醪糟啊,甚好,甚好。”随即自取陶碗倒了一碗,也不多说,自饮自酌。
“是什么?”盛情难却,张放接过呡了一口,眉头一皱一扬,不动声色递还,“黄连酒?有性格。”
“功名祗向马上取……功名祗向马上取……”陈汤喃喃叨念数遍,眼里有火苗在燃烧,猛地用力灌下一大口苦洒,啪地将碗一砸,吐气开声,“大丈夫当建功于世,岂可坐困愁城?”
西域比较流行马奶酒、酪浆与葡萄酒,前两样既酸且骚,张放是无论如何都喝不下,甚至大汉境内各种低度谈酒他同样不习惯。惟一还能勉强入口的,就只有带点甜味的醪糟及果酒了。至于葡萄酒,即使在西域,也只有贵族才能偶尔喝到,都护府里收藏也不多。张放尝过,酸味太大,还有点涩,可能是发酵技术的原因,反正不合他口味。
甘、陈二人互望一眼,的确是个办法,但以什么理由呢?
“陈君此刻饮此酒,想必是因酒如心情之故吧?”
张放向对面空案看了一眼:“甘都护呢?”
甘延寿张大嘴巴,指了指张放,又指向陈汤,一时说不出话来。
以上这些都是张放近段时间恶补的西域掌故,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用上。听到这话,莫说陈汤,就连甘延寿的眼睛都发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