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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汤率扈从刚出营门，迎面正碰上郭习，看那架势，显然也是要通知自己的。
“何事？”陈汤是和衣而眠，也不用怎么整理，立时坐起，抓住身旁的长剑。
在宫室大门处，挤得满满当当，有男有女，俱是衣着华丽，披金戴银的名王贵人及郅支的大小阏氏。厅堂虽空旷，这些人却胆战心惊，宁可挤在门口，也不敢进来触霉头。
“好戏？”陈汤怔了好一会，才把这个古怪词汇与“百戏”联系起来。郅支发什么疯，这当口还观看百戏？不过，不管郅支玩什么花样，他都必须尽快前往望楼察看。
宫室里一反方才死气沉沉，诸贵人议论纷纷，同时暗派遣手下前往打探。在这节骨眼上，“援兵”这两个字，太牵动人神经了。
帐帘一动，探进一个脑袋，却是贴身扈从：“校尉，是张议曹。”
郅支突围，以及所逃方向，尽在甘延寿、陈汤预料之中。而郅支突围的失败，也不出所料。唯独没料到，康居人居然还在帮郅支！
郅支的声音沙哑，却出奇的冷静：“探清楚，是什么情况？”
在宫室正中，伏跪着一个血迹斑斑的人，正是驹于利受。他杀进杀出，终于逃了回来。但索古列就没那么好运了，在退至都赖水时，中箭落水，生死不明。而其部属骨都侯莫顿，趁乱逃离，不知所踪。
“单于，到祖灵前祭祀祈祷吧。”大阏氏缓缓行来，忧伤相劝。
信使带来了好消息，的确是援兵，而且是康居副王抱阗亲自率领的援兵。在康居大祭司乌陀的鼓动下，与郅支利益关联的抱阗尽起迭利部阖族男丁，会同另外两个部族部分受大祭司鼓动人马，合计一万二千余人，从外围反包抄围城的汉胡大军，为绝望的匈奴人注入一剂强心剂。
空旷的“宫殿”里，杯碗狼藉，食案倾翻，酒肉泼洒一地。这座城堡的主人，正把身体深深埋入熊皮座椅，双手支额，垂首不语。
木楼的大火烧了一夜，整个夜空亮如白昼，百里可见。各种喧嚣沸反盈天，这一夜，无人入眠。
下一刻，透过袅袅青烟，陈汤看到了郅支城的情况，而眼前的景象，即使事先做了充足心理准备的陈汤，也不禁为之目瞪口呆。
听着城里城外互相呼应，号角声、擂鼓声、呜嗷嗷的嘶吼声，郅支狰狞的面容终于平缓下来：“大祭司没让我失望，抱阗没让我失望，他们是大匈奴真正的朋友。”
这样的应对，正是经典的围城打援。
当陈汤登上望楼时，晨风吹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焦糊味。触目尽是焦木断梁，间或可见烧焦的尸体，不时还有某处传来金铁交击，人马悲鸣之声。
驹于利受也说出自己的发现：“汉军与十余国联合击我，各国之间，互不统辖，暗起磨擦。只要我们坚守一段时日，敌军必自乱。”
望楼一角，那个一身铠甲的少年冲他笑笑。望着那张神采飞扬、丝毫不见倦意的俊美面孔，陈汤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了。
消息很快汇总而来，同时驹于利受也带来了一位康居信使。
陈汤松了口气，放下剑鞘：“让他进来。”
郅支一动不动，大阏氏还想再劝，蓦闻城外隐隐传来呼号声，声浪很大，而且似乎源自不同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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