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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年与往年不同。
一退再退，退到祁连山时。
中行说躺在草堆上，望着兰陀辛，先是摇了摇头。
他们将自己部族的过冬之所，挪到了西方的盆地。
马邑之战，那惨痛的大败，被这两年通过换俘换回来的匈奴贵族，广为宣传。
许多小部族，对单于庭失去了信心。
他，一个宫廷里可有可无的宦官，成了那个和亲条约的添头，被人绑着送到了草原。
作为一个曾经的汉人，中行说很清楚，下一步，汉朝的战略，肯定是北上。
但，这还不是中行说最毒辣的计策。
马邑之战告诉了所有人：玩骑射，汉人才是专家！匈奴，充其量只是个拿着弹弓的孩子！
“会的！”中行说呢喃着冷笑道：“他们会听的，等到汉人狂攻高阙，而高阙不能守时，你站出来，提议退保阴山，单于必然答应……”
不能如此！
“如此一来，汉朝皇帝，必然不得不动员燕赵甚至齐鲁的郡兵……”中行说的手在这个时候加重了力气，死死的抓住兰陀辛：“一旦汉朝援兵到来，你们不要做纠缠，立刻撤兵，哪怕丢弃所有劫掠到的财富和奴隶！”
唯有在龙城的某个穹庐中，依然垂垂老矣，风烛残年的中行说，躺在干草铺成的床榻上，听着龙城外面的喧哗声。
他当年发下的誓言，岂非是正如那个汉朝官吏所耻笑的那样：阉竖之奴也有骨气？
“老上单于在位的时候，大匈奴何曾需要看汉朝的脸色？”中行说仰着头，干瘪的脸颊上，皮肤粗糙的能留住泪水，他沉痛地说道：“老上大单于在位时，我大匈奴对汉朝，虽称不上予取予求，但却也是占尽上风！当是时，单于但有所求，汉朝不敢不予！单于给汉皇帝书，牍以尺二寸，辞曰：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敬问汉皇帝！”
河西走廊一下，整个世界就会坦露在汉朝人眼中。
当然，这不是重点。
匈奴，只能在汉朝面前退让。
一位位萨满祭司，纷纷登台，玩弄着种种手段，诅咒着汉朝这个敌人。
汉朝，真的强大如斯了吗？
而倘若匈奴在河套和河西连吃败仗，那什么去守住西域？
这是清楚无误的事实，哪怕兰陀辛等人再不满，也只能接受。
至于用了他的战略后，匈奴的损失以及匈奴会不会因此灭亡？
而单于和单于庭的贵族，都被西征带来的利益，冲昏了头脑。
只是，那些贵人掌握着强权，根本不给他决定自己命运的机会。
中行说很清楚，他活不过几天了。
尤其是将敌人的首领以及贵族献祭给先祖与神明，能让先祖和神明，更加欢愉。
只是，兰陀辛必须也要承认。
今天的军臣单于的虚实已经被中行说彻底看破。
想到这里，中行说就抬起头，嘶哑着声音，对兰陀辛说道：“假如，我死之后，汉匈爆发全面战争，请你转告单于和单于庭的贵族，汉虽强，然其强的有限！若汉朝对河套下手，请单于派遣河西和河套部族，死守高阙，只要守住高阙，河套就不会失去！”
中行说看着兰陀辛，拉住他的手，恳切的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计划，只能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任由且渠且雕难操作汉匈交往。
匈奴帝国，什么时候，连河套和阴山都保不住，甚至，还要退保祁连山，乃至于要集合举国之力，才能有机会吃掉一支汉人的偏师了？
譬如，今年取河套，明年下河西，步步为营，匈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他只是一个平庸之主，完全没有老上大单于的魄力和战略决心。
反而，汉朝和刘氏，越发的兴盛、强大。
许多匈奴的部族首领，甚至因此振臂高呼，请求天神降临神罚，惩罚汉朝。
可是……
他们至少要付出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伤亡，整场战争将持续十几年甚至几十年。
盛大的祭祀，也随之开始。
庞大的汉帝国版图，至此，南及南海，北到长城，东至雪原，西及巴蜀，幅员以数万里，带甲山河百万，英雄豪杰，层出不穷。
马邑之战的结果清清楚楚的证明了这一点。
重点是——
现在，汉强匈奴弱。
当他将自己的整个计划和全部战略构思说完。
他们的哀嚎与惨叫，在龙城回荡了数日之久。
“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
“我一定要让汉朝皇帝和汉朝人知道自己错了，他们不该那样对我！”中行说在心里发誓着。
他抬头看着躺在草堆上，已经走到了末路的中行说，问道：“中行先生，您是老上大单于的智囊，也是大匈奴的智慧所在，以您之见，大匈奴若要继续延续和称霸，应该如何？”
假如说之前的汉匈和议，匈奴是大哥，汉朝是小弟。
不止如此，汉皇帝，变成了汉天子。
遇到问题，他首先想的，必然是减少损失。
以军臣的性格，肯定会同意，并且全力支持。
负责押送的官员，听了他的誓言，纷纷哈哈大笑：“阉竖之奴，也有骨气？”
而当阴山也守不住时，再退保祁连，也是可以预料。
那么，哪怕汉朝能赢，也要赢得极为狼狈和惨痛。
也有人诅咒，让汉朝发生瘟疫，人民颠沛流离。
从那以后，向汉朝，向刘氏，向这个世界报复，就成为了他的夙愿。
甚至于，只要汉朝不犯错误，稳扎稳打，一点点蚕食匈奴的力量。
他凝视着远方，祁连山的地貌，清晰的倒映在他的脑海中，那里的每一个峡谷，每一个山峦和每一片山林，都可以迟滞汉军的行动，让整场战争变得残酷和漫长。
河套平原，这个秦人的故土，没有汉人君主会忘记和放弃。
不行！
甚至，有人直接诅咒，汉朝的皇帝暴毙，国家内乱。
反观匈奴，自八年前内讧后，国势每况日下。
西域一丢，匈奴就被困死在了幕北的沙漠和荒原之上，永世不得翻身！
“今日之所谓诅咒，不过败犬之哀嚎而已！”
姓刘的甚至可能将因为战争的拖累而后院起火。
短短数年，就开疆拓土数千里。
中行说看着兰陀辛说道：“倘若汉朝人推至祁连，而单于不能决，请你转告左大将，请其对单于言：皋兰山地处河西之中，中与胭脂相通，可为战场，可令一部族诈败，诱使汉军一部冒进至此，然后，我大匈奴集合全部主力，聚而歼之！”
鲜血，几乎将石柱下面的草地都染黑。
而是被中行说描述的前景所吓坏。
“老上单于一手创立的基业，恐怕不出十年，就将丧尽！”
据说，这些改动，都是且渠且雕难那个匈奸的手笔。
那支刀枪不入，以一己之力，生生的撞碎了折兰军阵的汉军胸甲骑兵，让每一个匈奴人，都生不出与之对抗获胜的信心。
一个个奴隶，被摆上了祭台。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来匈奴的。
所以，今年多了一个诅咒汉朝的环节。
怎么办？怎么办？
“这一招，在汉朝兵书中叫做‘围魏救赵’！”中行说低声说着。
今日的匈奴狂欢，确如中行说所说，不过是败犬的哀嚎，怯懦者和胆小鬼的盛会。
且渠且雕难，说的有道理。
他终于感到满足了。
汉匈攻守之势，从此改易。
马邑之战结束后，匈奴帝国的颓势，似乎因这次盛大的祭祀而宣告终止。
汉朝人一定会继续西进，与匈奴争夺西域。
毕竟，下层的牧民和骑兵什么的，愚昧无知，还不是贵族和主人们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南吞东越，使南越王赵佗内臣，闽越人战战兢兢，匍匐在地，口称圣天子，跟羊羔一样乖巧。
现在的汉匈国书，匈奴方的抬头，已然变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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