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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之后，脸色发白死死抱着灰熊猫，不敢往两边看的抱头蹲，依旧不肯下来，我也只好由她去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的就是岭外……”
这种路边食店的东西，滋味谈不上多好，也就口味重勉强能吃而已。
我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跨在腰间的小弩，又捏了捏有些僵硬的抱头蹲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就不知，作价几何……”
“报官与我何益。”
他有名无姓，单叫伯符，倒是与史上那位江东之虎同名。曾是庐州一支义军的老头目的养子，因为被从饿殍中捡回来后，格外能吃体格力气也异于常人，而被取了这个一个寄予没要期待的名号。
可惜他既没有小霸王他爹的家世，也没有相应的运气，跟着官军走南闯北转战了不少地方，参加大小数十战。
“无功不受绿……”
他呃了口酒气，用筷子沾酒在桌面上比划道。
“这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所在……”
他刚露出一种惊喜的表情和声音，然后就佟的一声栽倒在案板上。
“万事好说……”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艘装扮的花花绿绿的大船，以及站在船边像我们热情招手的伯符，忍不住骂了声你妹啊……这算是天然呆还是腹黑啊，居然给我们找了这么一艘船。
因为，我残存的记忆告诉我，这是一艘花船，或者说是流动的妓寨。
“你应该算是当地人士吧。”
我做出一副饶有趣味的样子继续问道。
从游商小贩的香花果子，到酒食宿店车马行栈各种需求，热闹纷繁的让人很有一种身处太平光景的错觉。
“若是从溧阳走水路去江西道，须得防备芜湖水寇……”
只有桥口这些集镇，在一次次兵火和动乱，因为某些缘故，于被摧毁和重建的轮回中，延续了下来。
这也是那位淮扬副总管不大的治下地盘，却可以在水陆养兵治甲，号称淮南强镇之一，的重要收入来源和基础。
而桥梁两头，曾经连接的是大唐最鼎盛的辉煌时代的造物之一，号称十马并通，往来无畅的东南直道。
在一群因为过渡透支的劳役，在手臂肩颈有些静脉曲张暴突的脚夫苦役中，强壮健硕的他，显得未免有些鹤立鸡群的错觉，不过显然这些人都熟识他，并没有因此表现出过多的异样。
但是层层叠加一直蔓延到青白色的大江中去，重做浮动桥桩的船只，看起来如同一条探江长龙，横跨到天边去，蔚为壮观。
或者干脆去蹭想好的婊子，白吃白喝白睡直到被人丢出来……
“客人请问……”
作为乱世最常见的衍生物，他们总是杀也杀不绝的，驱逐也是驱逐不尽的，因此当地的控制者所能做的，就是把他们隔绝在名为局部秩序的孤岛之外。
踩在粗大圆木支架铺板而成的桥面上，虽然来自江流中那种激荡和震颤，依旧能够冲击到每一个经过上面的人。
但是实际情况就是另一回事了，踩着湿漉漉的沙岸，我们看到的不是盘查森严的军士和营寨，而是一座舟船云集的江畔集镇。
“这样你们可以抵达岳州，从洞庭转湘、衡，最后直达五岭……”
占了一条短案，就可以开动了。
这里是已经老巢位于建业的江宁军，下辖的势力范围，名义上也是与江都的淮扬副总管，互为敌对势力。
他摇头患脑的笑了起来。
“这可不容易……”
我让店家直接下了两大份汤饼条子，也就是用烤好的大饼，用刀裁成一条条，下在煮好的汤水里泡糊发胀。
我思虑再三，还是下定决心。
“只要你稍有动心，就会被拉进去，用你自以为最享受的方式，令人迷醉、依恋、沉溺其中……直到你身上再也榨取不出任何东西……”
我心中一动，让人如法炮制了一碗汤饼条子，给他送过去。
下等人的用餐时光，似乎格外的短暂就散去了，只留下一个意犹未尽的他，连讨了三碗不要钱的面汤，让店家表情变得有些不善的他，有些遗憾的摸了摸肚子。
“真是无情无义……”
抱头蹲却是噗哧的笑了起来，这让她过江时的恐水综合症看起来好了不少。
如果没有找到足够数量结伴同行的同伙，这些看起来无助且绝望的可怜人，说不定就会变成落单的旅人，最可怕的噩梦和威胁，对此我早有切身体会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慢慢道。
然后就听颇嗤一声，从从天而降的一盆脏水，重新将他打回原形，头顶着几根菜叶，还有不知名杂物，形同落汤鸡的他，于是再也骂不出来，而是在初春江边微寒的空气中，哆嗦着狂奔而去。
“那你为什么不去报官……”
配菜都是店里买的，半条熏鱼，几根醋芹，一段笋子，二两带皮老羊肉，小绰水发豆芽，送一把干葱，经过这么一加工，多少还可以入口了。
我挥了挥受，又让人端上一盘白煮的切肉，洒上许多盐花，推到他面前。
“大江沿岸虽然势力庞杂，但是各自水上经营，反而无法封锁大江往来……”
作为可以逃避现实的片刻安逸和栖息之地，还是做的不错的，只要你有足够的钱财，就可以在这里寻到绝大多数的东西和享受。
我对着灰熊猫背上的抱头蹲道。
话音未落，我就看到一个几乎可以称得上光溜溜的男人，在某种作用力下，从一扇窗户里滚了出来。
如果你能忽视桥岸边上的集镇外，如同乌鸦一样黑压压盘踞在野地里，乞食或是等死的江南难民的话。
“往闽中的路子已经断了，那里漳泉军正在攻打候官镇，去分水岭的人客都被扣了下来……”
柜上稍卖的是十钱一盏的冷酒，也不知道掺了多少水；白切的肉倒是分量颇足，可惜同样缺油少盐的味同嚼蜡；自制的腊味则是又老又柴简直实在和你的牙齿过不起；新鲜果蔬很少，最多的是各种大缸酱菜、除了口味重，别无其他特色。
昔日贯通江桥南北两岸，客幅云集攘攘不绝的东南直道，如今只剩下一些连岁月也无法彻底摧毁的残损基址，埋没在荒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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