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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别给他们喘息机会!”城头上,潘美可不知道什么叫做悲悯,大声叫嚷着,把手中令旗挥舞得“呼啦啦”作响。
应旗声,陆续在冰墙上响起。新上来的乡勇们,在都头、十将的带领下,将身体藏到箭垛和盾牌后,将角弓抱在怀里用体温捂暖。
第三波狼牙箭飞上城头,带起更多的血光。乡勇们将雕翎搭在弓臂上,用眼睛死死盯着城下的敌军,却依旧没有做出任何反击。他们在等,等着潘美手中的令旗挥落。他们在等,等着自家所熟悉的那声铜笛。他们在等,等待复仇的最佳时机。
陶大春跑到冰墙内侧边缘,俯下身体大喊大叫。隐藏在冰城内的民壮们,在李顺儿的指挥下,喊着号子拉动绳索。绳索绕过冻在冰墙上的辘轳,另外一端拴住了弩车上的一个粗大的滑竿。滑竿上的铜钩,则又勾住了牛筋拧成的弩弦。
“第八都移动到位!”
众乡勇拉满角弓,在都头们所发出的短笛声指引下,将雕翎羽箭一排排射向城外的幽州军。城外,幽州兵卒的表现则愈发地慌乱,一部分顶着箭雨,拼死与乡勇们展开对射,另外一部分,却开始仓惶后退。无论队伍中的十将,都头们如何打骂,威胁,都再也不肯于原地停留。
他看见,一个跌倒在地的刀盾兵,被十几双大脚陆续踩过,转瞬间,就变得悄无声息。
其余幽州军顿时士气大降,潮水般四散后退。“长枪兵,长枪兵,上前督战!”指挥使卢永照又气又急,七窍生烟,挥刀砍翻了两名临阵退缩者,举起血淋淋的横刀大声喝令。
“弩车——,放!”潘美怒吼着挥落手臂,暗红色的令旗在风中画出一道彩霞。
“快一些,快一些,快一些……”不知不觉间,有人的嘴巴里就念出了声音。又一波狼牙箭从半空中落下,几个正在努力推动床弩的乡勇中箭倒地,白蜡木打造的弩床上,数行血浆缓缓流动,转瞬凝聚成冰。
终于,赶在城外的敌军第四次将狼牙箭射上来之前,五座床子弩全部移动到位。所有都头将铜制的短笛含在了口中,所有十将带领麾下的弟兄拉满了角弓。所有弩车长,都屏住呼吸,将一把木制的锤子,高高地举过头顶……
破碎的肢体和血肉纷纷落下,砸得附近其他几个幽州兵卒满身是红。没等他们张开嘴巴惊呼,一排雕翎顺着弩箭刚刚制造出来的缺口呼啸而下。几个幽州兵卒每个人至少都中了三、四箭,仰面朝天摔在雪地上,当场气绝。
“床弩,床弩,继续射!不用换方向,砸烂他们的乌龟壳!”潘美一招得手,就丝毫不考虑吃相。挥动令旗,命令床弩们按照先前的方式继续发威。
被摆在距离冰墙一百步之外的白马营长枪兵,排成一条宽阔地横阵,大步上前,用枪尖儿指向溃退下来的自家袍泽。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忍与无奈。
“轰!”五支床弩最前抵达预定范围,其中三支因为飞得过高,掠过对手的头顶不知去向。却依旧有两支,狠狠地劈在了盾墙中央,将看似坚固无比的盾墙,瞬间砸得四分五裂。
副弩长带着两名乡勇跳上前,先用机关勾住弩杆,停止蓄力。随即又快速摘开铜钩,让弩弦与上弩的滑竿分开。弩长高高地扬起木槌,奋力砸下。
“全都站住,站在我身边,重新整队!”卢永照铁青着脸,退到距离城墙一百步远左右的位置,从亲兵手里接过绘着白马的认旗,狠狠插在脚边。“向我靠拢,重新整队,然后再压上去,为战死的弟兄们讨还血债!”
新上来的乡勇们,继续躲在盾牌和冰筑的箭垛后,纹丝不动。即便同伴的鲜血已经溅到了自己身上,他们也强迫着自己装作毫无察觉。当箭雨降临之时,胡乱躲闪,只会死得更快!这,是他们刚才于冰城内近距离观摩自家兄弟与敌军的交锋之后,所总结出来的经验。在上城之前,已经被队伍中的都头、十将们反复重申过,所以,每个人都把血的经验刻进了骨头里。
“是!”陶大春向来话就不多,用力点了下头,随即快速安排人手去调整床弩。“吱呀呀”地声音,在几面马脸上陆续响起。笨重的弩车,被乡勇们推着缓缓转动。锐利的弩锋,在冬日下泛起一串串冷光。
每一辆弩车上,三支一模一样的弩弓,被扯得缓缓弯曲,缓缓变成了三个半圆形。
“呯——!”弩车长用木锤砸动机关,五支修长的弩杆齐齐飞出,速度快逾闪电。
“吱呀呀”“吱呀呀”“吱呀呀”五座床子弩继续调整方向,发出的声音令城上的人牙酸。潘美换了另外一面暗红色的角旗,盯着床弩一眼不眨。箭垛、盾牌、城内的马道上,无数双目光也紧紧盯着床弩,眼睛的主人紧张得几乎无法正常呼吸。
这不是什么新战术,至少上一轮交锋的时候,已经被别人使用过。站在冰城上的潘美见状,心中顿时喜出望外,将令旗朝距离自己最近的马脸处一指,沉声命令:“陶伯阳,调整弩车,全都给我对准盾墙正中央!砸烂他的乌龟阵!”
正射箭射得高兴的幽州兵卒们,根本来不及躲避,瞬间就被砸翻了一大片。原本整齐的军阵,迅速四分五裂。侥幸没有被命中的弓箭手和盾牌手们,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里,面孔上,手臂和大腿,全身上下包括灵魂深处,都写满了难以置信。
白马营副指挥使卢玄身体猛地一晃,手捂脖子,嘴巴、鼻孔、眼睛、耳朵等处,血浆汩汩而出。带着满脸的惊慌,他伸出手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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