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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栗微笑道：“何学士，皇上正在问话呢，您这样擅自插嘴可不符合圣贤的规矩啊。”
“听听，听听，陈文举，你教的好书！”邵英气道：“你自己侄子偷卖祖田时你自己是怎么处置的？你怎么不用仁德教化他了？”
沈栗越问，邵英的脸色越沉，阁老门和陈文举心下也渐渐觉得似有不妥。
沈栗手快，若无其事地往骊珠手里塞了一个荷包。骊珠打开一看，见是一个玉雕的元宝，下刻着万事如意的吉祥话，骊珠瞄了一眼沈栗，沈栗笑嘻嘻道：“一会儿万岁要是真的发怒，您可一定要劝着些啊，大怒伤身不是。”
邵英问陈文举道：“太傅觉得太子答的如何？”
太子回道：“为君者当以仁德之天下。”
沈栗真诚问道：“学士听说学生‘言行狂悖，无理取闹’之语，是听学生那休回家去的前三婶娘说的吗？”
邵英叹道：“朕的儿子怎会愚钝。自打你出生，朕就对你寄予厚望，当初为你选太傅时也费尽心力。何宿才学是有的，只是何家以前亲善湘王，朕不放心。陈文举号称经世大儒，名扬天下，都说他德行兼备，朕才把你托付给他。
“老夫东阁学士何宿。”何宿捋了捋胡须道：“沈栗，本官早听说你言行狂悖，无理取闹，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似你这般，岂可为太子伴读？还是早些回家去吧，多读读圣贤书才是。”
“沈栗，”邵英气急败坏道：“你接着说，给太傅听听。”
太子一愣，道：“此事当问顺天府尹顾临城。”
陈文举停下脚步，脸上微现迟疑之色：“莫非你们认为老夫真错了？”
骊珠劝道：“陛下何必如此动怒，陈太傅教的不好，以后不用他，陛下为太子殿下另择良师也就是了。”
邵英疲乏地叹了口气。
太子心下仍有疑惑，他被陈文举教导多年，一时半会儿也转不过弯来，只是低头苦思。
“自然有言官。”
沈栗转头问陈文举道：“太傅大人学通古今，想必听过‘何不食肉糜’的故事。”
“够了！”邵英厉声打断道：“朕不是要你教出个状元，也不是要你教出个道德先生，更不需你教出个圣贤！太子太傅，太子太傅，朕是要你给朕教出个太子！太子！国之储君！”
这些年来，大臣们都说你仁慈谦和，朕就以为他教得好。现在看来，他只教你圣人之言，却不教你御下之道，朕以前还道你性格软弱了，哪知却是给你选错了师傅！”
“错了，”文华殿大学士封棋在一边叹道：“连身边的伴读都辖制不住，太子有些软弱了。”
杜凝见邵英没有特别提到他，以为逃过一劫，顺着墙根溜出来，见沈栗看着他，不觉露出惊色，生怕沈栗不依不饶地坏事。
“你！”何宿指着沈栗。
“那殿下是如何得知官员欺上瞒下的呢？”
“自然责成有司处置。”
时间一长，沈栗年纪最小，腿脚不耐久站，正在暗暗叫苦，忽听邵英沉声道：“沈栗，你胆子倒是不小。是了，你若是个胆小的，先前也不会去敲登闻鼓了！”
沈栗道：“是，民者，国之本也，民或可不知君，君不可不知民也。民生之事，并非小事，纵然有司各有职司，太子也当心中有数。再者，人总有私心，官者亦然，而学生观殿下常以君子之腹度小人之心，若不慎被人蒙骗，岂非晋惠帝旧事？
太子与沈栗对视一眼，又跟着骊珠往回走。
沈栗抬眼一看，嗯，这是幸灾乐祸的那位。拱拱手，问道：“不知大人是？”
邵英闭上眼，深深吸气道：“太子，为君者当以何治天下。”
进了乾清宫，太子先一步请罪道：“都是儿子不争气，辖制不住属下，叫大臣们笑话，父皇若是生气尽管罚我，切莫气坏了身体。”
出了乾清宫，众人才缓过一口气。
“唉，”钱博彦叹气道：“要是个普通学生还真不能说你错，可那是太子殿下，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为君者向来内王外霸，哪有只凭圣贤之言就天下无忧的？”
骊珠也劝道：“皇上有话慢慢说，太子殿下一向孝顺，皇上若气坏龙体，太子岂不内疚。”
沈栗继续问道：“那殿下知道宫女们年纪大了放出宫去，都有什么去处营生么？”
太子道：“当选贤良之臣，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君仁德，则上行下效，自然政令通达。”
“除此之外呢？”邵英追问。
陈文举不知皇帝为何面色沉重，莫名道：“臣观太子所言句句符合圣贤之意，并无差错。国有此储君，臣当为陛下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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