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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栗尽了一个幕僚的责任，给他出主意：“您应该先去求见三公子。”
“你想见父王？”邵环奇道：“直接递帖子求见便是。”
沈栗心下电转，霎时间想起军中传言湘王近来屡次召见方士，更是连连做了几回法事。
但因为年幼时好读书，没有选择习武，以至于长大后不受父王待见，难道今日还要因为书上说言拒绝为褐槲引见吗？
“微末草芥，不敢贪求，恐损来世福报。但求平安，好衣好食即可。”沈栗满脸恭敬。
收服了沈栗，大巫祝琢磨两日，跑去求见湘王……没见着。
都教给你，转头就要被你灭口了。
“快快说来！”褐槲病急乱投医：“但有一分是真，也比一无所知强。”
童辞木然传达沈栗之意：“术法意在令天下人受益，自无敝帚自珍的道理。平常人没有仙缘不可修习，然而大巫祝得神明庇佑，当无妨碍之处。”
褐槲要想拿着“术法”忽悠人，不能只凭着几个戏法来回用，否者主顾久则生厌，早晚会被持着新奇手段的后来者吸引走。要想一直“勾着”主顾，必须能不断拿出新花样。
回了营帐，褐槲面上的笃定之色尽去：“湘王欲为先王妃招魂，这可如何是好？”
沈栗目光微闪：小人家乡有个表婶曾经自称在湘王府做了几年粗使丫头——倒没见过王妃，不过当时有个大丫头犯了错被落到洒扫处，正好与那表婶同屋。听她说起过一些王妃之事——乡间人无事闲聊，倒不知真假。
白日还好，夜深人静时，常觉神思不宁，无法安枕。
“这人不受湘王宠爱，”褐槲不满道。
无论其他人展示了什么法术，褐槲只要在神明的指引下感悟一夜，必定能破了其他人的术法，甚至揭露了几个骗子。倒也有人想揭露他，可惜，愣没找到破绽。
褐槲语气微酸：“王爷诸事繁忙，想来是没空看我的帖子的。”
“而我，”褐槲坐直身体：“我，是花面夷的大巫祝，我的父亲、祖父，我的所有祖宗，都是从小就侍奉神明的。传到我这里，何止千年万载？”
沈栗不由抬头看了湘王一眼。
“有多少学多少，凡是你会的，都要教与我。”褐槲道。
沈栗缩手缩脚，闷声不吭地跟着褐槲伺候。至于童辞，他的特征太明显，胆子又小，只在营帐中藏身。
这回不用沈栗示意，童辞立时接口：“但凭大巫祝吩咐。”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方术事他本人是不怎么相信的，因知道前朝末帝就是被道士用金丹喂死的，更觉父王如今开始追求方术实在有些荒唐。
“不，”湘王迟疑道：“到底是夫妻一场，本王不忍令其魂飞魄散。本王……本王要招魂，当面与那女人对峙！”
然而真的等到起事，湘王反觉心中惶然。
原来不只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这夷民的巫祝也有精巧手段。
沈栗意味深长：“人性求新。一本书，读上一二遍是有趣，八九遍就平常，天天读下去，便要腻烦了。这术法也是一样，不推陈出新，怎么能令凡人领会神明的异处，又何谈度化众生？”
但自从开始起兵，这件事便一直在湘王心中徘徊，最后终于忍耐不住。
术法高强！
父王的子女太多，小的几个逐年长大，纷纷开始学着争权夺利。自己虽然年长，却不出头，再这样下去，地位只会越来越低。
湘王漠然道：“应是本王的先王妃。”
招魂，就得让“魂魄”附身，也就是说，褐槲得演出一个湘王妃。
邵环怔了怔。
有理。褐槲微微点头。但自己没有那推陈出新的脑子。
邵环不可思议道：“你要见我父王，就是为了做个供奉？”
童辞茫然摇头道：“听说湘王妃一向深居简出，别说外人没见过，只怕王府之内也没多少人熟悉她。”
褐槲果然没令邵环失望。
褐槲沉默半晌，邵环都要端茶送客了，方轻声道：“三公子，我的寨子正在轻视我，而您的父王和兄弟们也在轻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