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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葛木头人决定替湘王卖命时，朝廷就不可能再容忍他活下去了。至于谁能当下一任土司，要看谁在夷民中的威望更高。”沈栗曼声道：“当然，若是有人能主动替朝廷惩奸除恶，没准儿胜算会更大些。”
才经武笑道：“通家之好，何须客气？尽管说来。”
听着倒是合算。褐槲低头沉思。
“夷民所处之地太闭塞，自给自足自成一国，因此排外甚至不听朝廷管束。”沈栗分析道：“教他们得了甜头，知道顺服朝廷的好处，久而久之，自然会依赖朝廷。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是因为他们本就无可失去，一旦教夷民享受过穿鞋的益处，他们再想做违逆之举时总会多考虑一下。”
没有葛木，又握了一条财路在手，寨子中还有谁能与自己相较？褐槲脸色微微发红：“族人现在不肯认我，要杀葛木只怕不太容易。”
才经武笑道：“怎么，折腾出祺祥商团和市舶司还不够，如今又要建个禺山商团？”
沈栗轻笑：“大巫祝世代相传，怎会在族中没有半点力量？就凭您能从湘军大营中跑出来，本官相信您一定做得到。”
按理来讲，虽然大家都知道沈栗不可能附逆，但在朝廷没有正式下结论之前，才经武确实应该加派人手护送（监视）沈栗回景阳的。然而才经武一直在为此事犯难，怕引起沈栗反感，不料今日对方竟自己提出来。
才经武微微皱眉：“贤侄病体未愈，这路上颠簸……”
沈栗怔了怔，失笑道：“凑巧想到而已。此事还要请将军费心。”
“小侄想请将军多派些人手送我。”沈栗道。
才经武也知沈栗必须快些回去，这里距景阳太远，那边若出了什么变故，沈栗无法及时应对。况且皇帝也一定急着召见他。
沈栗道：“朝廷也可得些进项，禺山里的东西确实稀罕。”
也不是没有夷民想学做买卖。然而夷民排外，盛人就不排外了吗？他们又久居山中见识粗浅，到了盛人的地盘上难免被骗个底儿掉。一来二去，夷民便只与周边熟识的百姓交易物品。地近物贱，那才能得几个钱？
“这样我就能做土司了？”褐槲问。
招抚夷民的好处近在眼前，这提议只要上奏朝廷，就没有不准的道理。沈栗偏要扯上他，明显是在送人情。
“既如此，须得带个郎中同行。”才经武打算道。
“为何？”才经武愕然：“杂家只会打仗，这民生之事……”
褐槲沉默半晌。他们原是被邵环巧言诱惑，才决定加入湘军的。如今别说湘王还肯不肯与夷兵合作，便是肯——湘王如今失却大将，又有天谴流言，颓势已现——也不是合作的好选择。
褐槲迟疑不定。他与头人互相仇视，要杀葛木，他不会有任何犹豫，但要如何向族人交代呢？
夷兵助湘，便是为了朝廷颜面，将来也是要出兵镇压的。然而盛军不擅山林作战，可以预计会损失很多兵卒。况且打下禺山也没用，除了夷民，谁肯跑到深山里生活？如今教沈栗策反了他们，确实教才经武省了不少事。
说什么都需自己做主，牵涉民生，交到地方官吏手中就不成？无非是因为在朝廷派人下来经管之前，谁先与夷民联络，谁先替朝廷铺路，谁就能立个首功。说不定后来者还要依靠自己铺的路做事。
沈栗耐心道：“你们不会，朝廷派人与你们做。你们只管将山中的东西运出来，其余万事不必费心，自有人帮着将货物运往各地贩售，再将红利送到你们手上。当然，你们要付出一些份子。”
沈栗哂然：“那时你们归附湘王，本官只当你们是逆匪。”
才经武心下微感愉悦。他救了沈栗一回，沈栗便立时想着回报。人情交情，不就是这样来的吗？虽说救人时只觉是职司所在，良心使然，但救了个知恩图报的总比救了个无动于衷的强。
沈栗苦笑道：“实在拖不得了。好在小侄年轻力壮，想来无事的。”
“老夫独木难支，还请贤侄一同署名。”才经武毕竟不擅民生，也没有撇开沈栗的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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