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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丰怡然不惧，喝道：“主公有兄弟，那些为了攻下益州而战死沙场的关中士卒，难道就没有兄弟么？”
压抑的情绪爆发，陈旭再也忍受不住，居然一把抱住典韦，低声抽泣了起来。
他本身并非庸才，自然看得清如今的局势，拿下整个益州才是大势所趋。若错过这个时机，以后再想消灭刘璋，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此时的田丰，愤怒的情绪反而平定了下来。
这些人的音容笑貌，都徘徊在陈旭脑海之中，每每想到一人，他都会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说到这里，田丰神情有些激动，跌足顿首道：“为了拿下整个益州，关中担负了多大危险，消耗了多少钱粮，又有多少将士马革裹尸！”
吕布、甘宁二人见状，急忙冲上前去，一左一右将陈虎扯住。
头痛欲裂的陈旭，脸色显得无比狰狞，口中忽然发出一声暴喝，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田丰也是被气急了，居然说出了如此惊世骇俗的话语。
这场仇恨，哪怕用鲜血将沙漠染成红色，仍旧不能平息陈旭心中的怒火。
“元皓说得对，现阶段攻取益州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可是阿静……”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乱世之中就是如此残酷，谁能说自己不会发生意外呢？
陈虎对于自家兄长十分了解，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陈旭在想什么。
须知，那些人之中，有很多都是陈静结交下来的朋友。
血债，永远只能用鲜血偿还。
而且长期身居高位，见惯了各种卑躬屈膝、刻意奉承，自然会显得有些刚愎自用。
将眼泪擦干，陈旭没有再说其他，只是盘膝坐在地上，双目紧闭。
纵观华夏几千年历史，这种人物并不鲜见。事实上，这也是一个枭雄不断蜕变的过程。
“传我命令，三军缟素，克日起兵，杀奔凉州！”
人能改变环境，环境却更能改变一个人。见惯了风云变幻，又有多少人还能不忘初心？
哪怕陈旭此时悲愤交加，可是听见田丰之言，仍旧无话可说。
他霍然起身，对着陈虎喝道：“阿静是你兄弟，更是我陈旭的兄弟。吾意已决，克日起兵杀奔凉州，屠尽羌虏，诛杀马超！”
将近二十年的情谊，这种情谊简直深到无可估量，故此听闻陈静死讯以后，典韦才会如此反应。
往常对于田丰，陈虎也是十分敬重。
从始至终，典韦亦是一语不发，紧紧站立在陈旭身旁，只是眼中却偶尔会闪过一道暴虐之色。
诸将闻言瞠目结舌，脸上都带着些许不可置信，田丰更是怒极反笑，就要斥责陈虎。
陈虎双目圆瞪，喝道：“在某眼中，只有我家兄弟的血仇最重，区区益州算得上什么？”
“大兄！”
此时的他，想到了早就死去的桥宇、吴烈、李郭、吴迪、龚都、江武、陈静，还有许许多多曾经熟悉的面孔。
甚至于，他还很虚伪，喜欢收买人心。
陈旭虽然一直在模仿曹操，可他终究不是奸雄曹孟德，没有办法在子侄被杀以后，还能够坦然重用敌人。
陈旭闻言浑身一震。
此时的他，好似变得无比优柔寡断，甚至失去了主见。
再加上凉州距离蜀郡很远，道路崎岖不平，所以直到今日，凉州战报才传了过来。
陈静就是那种我若认可你，便以性命相交的性格。
他红着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若无阿静，就不会有我等今日，大兄若是脱不开身，我请领兵两万，远赴陇西手刃马贼！”
哪怕后来两人身居高位，这种情谊也一直紧密维系着。
典韦早就得到了陈静认可，再加上陈静知道，此人日后会成为自家兄长助力，故此对于典韦亦是极其敬重。
世间可无陈静，却不能无陈旭；然而世间若无陈静，又岂会有陈旭？
却说陈旭此时心如刀割，杀气腾腾准备撤兵前往凉州，却使得关中文武尽皆失色。
陈旭这个身体当初昏迷的时候，陈静交游广阔，虽然朋友都不是什么有钱人，却也借了不少财物。
任凭陈虎神力惊人，却也没有办法挣脱两大顶级武将的手臂，只是口中喝骂之声仍旧不停。
待想到睡梦之中，那个脖子上面流血的伤口之时，陈旭的心更是忍不住抽痛了起来。
若兄弟被杀仍旧无动于衷，只想着自己的宏图霸业，纵然夺取了整个天下，又能如何？
陈旭闻言怒不可遏，厉声喝道：“放肆！”
“主公若因一己私利而现在撤兵，如何对得起那些战死的关中士卒？就连孝德、龚都两人，也会死不瞑目吧！”
纵观他崛起的一生之中，手中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若非心底还有一丝空明，恐怕死在他手中的人将会更多。
“如若如此，还不如将三州之地拱手让与其他诸侯，还能保全自身性命，落得一生富贵！”
陈旭虽然情感爆发，可他终究并非常人，没过多久就已经调整好了心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此时的陈虎，早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有些失去了理智，哪里还顾得上田丰的想法？
众人全都离去，营帐之内只留下了陈旭、陈虎、典韦三人。
无论何时，无论陈旭的选择是否正确，典韦都会一直站在陈旭身后。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来到汉末以后，陈旭虽然看起来显得很仁义，可是他无时无刻不被汉末的气氛所同化。
时至今日，这种暴虐情绪几乎快要压制不住了。
别看典韦与陈静两人性格迥异，可是两人私底下却非常谈得来。
也许潜意识中，陈旭对于田丰的直言不讳，也多少有些反感吧。
“兄长！”
若无陈静，当初陈旭身陷濮阳，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奋不顾身前去救援了。
这个世界上，无论再如何强大的人，心中总会有柔软的地方。他们坚强的一面留给了众人，却独自品尝伤痛与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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