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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乃至氐、羌杂胡,全都能干这活儿啊——相信裴该也不敢发兵北上来来扰,则咱们可以先利用畜牧业,勉强维持粮食的来源。

    随即转向刘曜,说我才刚押粮回来,对于目前的情势还不甚分明,请大王解说一二。当下刘曜述说,曹恂补充,说了足足半顿饭的时间,刘均边听边筹算,完了一拱手:“老将军(刘丹)劝大王急渡河,以攻大荔,使裴该措手不及,此于兵法,原为正论。然而……于大局上,却反不如裴该清楚了。

    刘均说了,我相信以大王之能,最终是可以攻克大荔的,而且麴允等关中诸将必不敢来救;即便祖逖派兵来援,他还要护守偌大的弘农、河南,乃至兖、豫之地,派个一万人渡渭顶天啦。但只要裴该有死守的决心,且对于军事有最基本的常识,不犯低级错误,咱们就不可能寄希望于一踏即平——

    时间若是拖得久了,确实对我军不利,就怕粮草断顿——“裴该言语,或有夸张,但大单于不肯发兵骚扰河南,且将掣肘我军粮运,恐非虚言……”刘曜西渡,留刘均在河东督押粮草,则刘均对于平阳内部消息的了解,时效性更强一些。据他说,刘乂既已被废,刘粲自然想要晋位皇太子,他这些天就一直通过各种渠道在游说刘聪,理论上刘聪应该答允,只是刚死了一个儿子(刘敷),心里不痛快,似有归咎于刘粲之意——谁叫你把兄弟留在偃师,自己跑回平阳来的——所以想再拖延一段时间,给这个长子敲敲警钟。

    那么既然刘粲一门心思都扑在立储这件大事上,半年之内,他怎么可能再次率兵南征呢?若只遣别将渡河,又八成不是祖逖的对手……

    胡汉各部人马,习惯把正兵、辅兵放在一起计算,但与徐州的军制不同,即便正兵也未必全然脱产,辅兵更不必提了,总司搬运粮草物资及各种杂务,随便掳几个老百姓来就能充当,基本上没有什么战斗力——也是这时代的通例。因此真正能战锐卒,最多不过一两万,稍微差一点,亦勉强可以称之为兵的,也不足五万之数。

    当下刘均进来,见室内唯刘曜、曹恂二人而已,连个仆伇都没有,而且才进门,刘曜便以目示意,要他掩门闭户,就知道必有要事相商。果然,随即刘曜命其近前来坐,就把裴该托梁胥带回来的话重复了一遍,问他:“司马如何看?”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这仗还怎么打?自己除非如裴该所说,趁着目前粮草还算充裕的机会,东渡黄河,抢先占据河东,再北上与刘粲相争,否则岂不是死路一条了?

    刘均瞥他一眼:“昔张良每与人言,皆不省,唯高祖能得兵法精要,常用其策,良乃曰:‘沛公殆天授!’”

    “况南人多善守壁,我闻陶侃在裴该军中,本江南第一名将也,万不可轻估其能。”

    对于自己浮萍般飘零的状况,刘曜此前也懵懵懂懂的早就有所察觉,因此刘乂许他秦王,他便即应允了“清君侧”之事,等到刘粲实封他雍王,他当场就把刘乂给卖了。如此首鼠二端,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能够有自己一片稳固的根据地吗?

    但即便刘均计算出来的数字,那也很可观啦——“兵法云五则攻之,十则围之,而我军能战者未必及其五倍,野战攻之必胜,直面坚壁则胜算不足啊……”

    说一段古事,那意思是:就算是别人拿这话教的裴该,裴该能够听懂了,理解了,并且条理清晰地组织成语言,讲述给梁胥听,那他就很了不起啦。你以为这么复杂的政治情势,是谁都能够一听就明白的么?

    可是曹恂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两人反复研究局势,结果反倒牛角尖越钻越深,愈发觉得裴该所言有理了……正感惶恐,忽听门外有人禀报:“刘司马押粮归来,求见大王。”

    曹恂刚才不过说了几句片儿汤话而已,并没有彻底驳倒裴该所言,他连着使眼色,其实是在提醒刘曜,身为一军主将,你怎么可以当众口出颓唐之语呢?还什么“我唯有死耳”……恐怕会动摇军心呀!刘曜会意,这才诡称自己没睡好,精神差,险些被裴该的空话给迷惑了……可是,该当如何应对裴该所说的这种危险的局面呢?他只好关起门来,单和曹恂商谈。

    然后也不仅仅请梁胥回去养伤,他还把除曹恂外的所有人全都摒至室外,关上房门,这才压低声音,问曹恂道:“裴该之语,不为无理,似此,则我当如何处?”

    自从四年前杀入长安,擒斩司马模以来,刘曜就把关中看作是自己的禁脔,不容他人染指。此番本以为可以一口气杀到长安城下,起码复夺冯翊、北地二郡的,谁想却迎面撞上了裴该这块硬石头。他之所以此前没有更往深一层考虑,就是以为贾疋死后,关中不难得也——原本历史也是如此,再有半年左右时间,他就该杀进长安城了——如今被裴该条理清晰地一语道破,瞬间如堕冰窟,不禁觉得浑身血液都冻结了起来。

    而且即便听从裴该所言,形势也不见得就能彻底扭转。刘乂这宝货已经送出去了,自己若再兵向平阳,那就是叛逆啊,毫无大义名分,将士岂肯听命?而且到时候河东的南面就是祖逖所占弘农,他会任由自己倾巢而出,北上争雄,而不趁机北渡抄自己的后路吗?

    ——当然这个数字其实距离真实状况还有距离,徐州一大营本近三千人,如今更扩充到了将近四千,四营总数超过一万五千,加上招降纳叛,以及新近从辅兵中提拔上来的,两万之数都打不住。而且徐州所谓的辅兵,距离胡军正兵也并不遥远,相比部分胡兵来——比方说氐、羌杂骑——可能素质还要更高一些。

    因此刘均说道,一旦我军前不能速克大荔,后不能得归河东,粮秣将尽,到那时候就危险万分了。

    曹恂不禁双眼一亮:“大王何不询之于司马,想必有妙策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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