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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卫护才成——关键是以谁为帅呢？交给甄随，我不放心。
甄随一声令下：“前方五十里外便是蒯城，不必等待攻城器械，我自将本部急行，先抵城下……”新近升任“蓬山右营”营督的莫怀忠与裴开急忙规劝，说：“大都督有命，甄督不可亲自上阵。”甄随笑笑：“只说不许亲自上阵杀敌，又未曾说不可先发——我之所在，便是中军，汝等可算合后。”
裴该笑问：“汝真欲往秦州去寻访合适的女子不成么？”
甄随的脸当场就绿了。
裴该心说我待客的堂上，又没有杠铃、石锁啥的，有什么可给你耍的？当即正色对甄随说：“汝须依我三事，我才放心命汝为帅。”
甄随说你放心，饿着肚子打不了仗，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裴该掐着手指，缓缓说道：“其一，军行之际，不得饮酒；其二，不得弋猎……”
甄随一瞪眼：“大都督难道以为，数月不经战事，我本事便都放下了么？这便炫耀炫耀力气，使大都督不要小觑了甄某……”说着话左右寻摸，貌似想要找个什么沉重的玩意儿来扛上一扛，耍上一耍。
甄随憋着很多反驳的话，但是不敢回嘴，只得喏喏应声。裴该复道：“还有一事，汝也须牢记……”
你若始终不让甄随担任方面之任，那他永远都练不出来，总不可能一碰到征伐就需要你大都督亲自出马吧？
“其三，坐镇中军，不得亲自上阵与敌厮杀。”
所以他也不主动出城来见甄随——因为甄随比他名位低啊——而仍留在城中，只派人出来送信，说我已经整治好宿营地，安排好粮草物资了，还请大军进驻；城内我也排下了酒宴，请甄将军入城宴饮。
他是觉得秦州兵实在弱鸡，而胡崧貌似也没啥能为，故此希望如同昔日在美阳城下那样，急急逼城下寨，打对方一个促不及防，说不定胜面会比较大呢。倘若对方不及关城最好，我就直接冲杀进去，比跟城外督着攻城器械慢慢攻打，要有意思多啦。
裴该随口答道：“不过一二月而已，去又不甚远，丈人勿忧。”
甄随抢着说没问题啊，我虽然好酒，但也不是离开黄汤就活不了的；至于打猎，没人可打了我才打猎啊，有敌人可打，我还打个屁猎嘛。
裴该谆谆教导他说：“汝之武勇，无双无对，然而不过将才罢了，并非帅才。昔项羽学剑不成，欲敌万人，叔父项梁授其兵法，惜乎不肯竟学。乃知为将、为帅，敌百人与敌万人，秉赋不同，所学各异。后项羽兵败垓下，于乌江畔率二十八骑与汉军战，独杀数十百人，然又于事何补啊？若彼昔日竟学兵法，何至于此？是知孤勇不可恃也。”
甄随笑道：“大都督请明言，休说三事，便三十事，某也不怕！”
于是便亲将“劫火中营”两千余人，急行军大半天，黄昏时分来到了蒯城城下。远远地定睛一瞧，城门果然未关，甄随大喜，正欲挥军发起猛攻，忽见城上旗帜倒伏，随即一哨人马开出城外……
裴该微微摇头：“我对汝却不甚放心。”
甄随心中疑惑，他假痴不癫，说不上有多谨慎，可是也并非真的莽撞，急忙勒束士卒整列。随即对面阵中驰来一骑，靠近后奉上公文，表示：我等愿降。
荀灌娘怀孕之事，裴该第一时间通知了荀崧，荀崧夫妇大喜，荀夫人更干脆提出，她暂且搬过来照顾女儿的起居吧。
荀崧不大满意地瞥他一眼：“不可不防啊——则文约留居府内，或可保全。”
裴该关照过后，便命甄随为主将，率“劫火中营”与“蓬山右营”西进，等会合了熊悌之的“武林右营”后，再一起攻向蒯城——为策万全，别命裴开监护三军。文朗没能捞着出兵的机会，甚为懊恼，但他身为部曲督，总不能把裴该甩下自己去吧，也是莫可奈何——心中更恨甄随。
关键这个孩子太过重要，裴氏集团能不能长期稳固，很大程度要落到这个尚且性别不明的胎儿身上；而唯有裴氏稳固，他荀氏——尤其是荀崧这支——才可保得数十年富贵不替。
但随即荀崧就把裴该叫到一边，低声问他：“朝廷前日下诏，讨伐南……司马保，我闻文约近日便要亲自率兵，往攻蒯城？癣疥之祸，何劳亲动？”
甄随心说我就知道你们不会答应，否则我昨晚就这么干了……
甄随气势汹汹而来，却不费一刀一枪，就顺利打开了蒯城，但他心里可一点儿都不高兴——因为既没得着立功的机会，也不能刀头喋血，好好厮杀一场。心里郁闷，干脆回绝了胡崧的宴请，说要等后军抵达，一起进城。
裴开连连摆手：“不可相提并论。昔日齐王乃敌国，而今胡将军是朝廷重将，且诏书只讨司马保，协从不论，岂可因此擅杀来降之胡将军？甄督慎勿为此事，否则必受裴公责罚！”
甄随闻听此言，却不禁歪歪嘴，面有难色，狡辩说：“将为兵胆，我若不能身先士卒，将兵如何还肯奋勇杀敌？”
胡崧急忙遣人秘往东方探查，得到的消息，裴该不来了，改以甄随为主将，率军两万（号称），来取蒯城。胡崧召聚众将商议，眼见诸人都有怯意，还有人直接提出来：官军势大，我等不若弃城，退回上邽去吧。胡崧知城不能守，干脆从了侄儿所请，递上降书。
裴该道：“我也曾与汝等说起过秦赵长平之战，赵括虽被围，数十万军在手，一时未必即败，然其率众而出，中流矢死，赵乃一军皆降。汝休要自恃勇武，须知天下健者正多，且若时运不济，即一小卒可杀大将。况汝冲杀在前，军兵由谁执掌？若强要临阵杀敌也可，我命他人为帅，汝做一先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