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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小说网 www.buxs.net,最快更新勒胡马最新章节!

    这些天里,胡、晋双方的探马在广袤的冯翊南部平原上时有遭遇,相互追逐、搏杀,各自死伤不下百数。但随着战事的发展,这方面的伤亡数字反倒逐渐降低——在胡汉方面,正要晋人将郃阳被围之状禀报在外诸军,又何必赶尽杀绝呢?晋人方面,终究主要的目的是等待烽烟在城头燃起,保全性命、传递消息才是第一位的,能不战尽量不战。

    因而在被王泽等人迎入城中,觅宅安置以后,荀灌娘也就不再过问军事,更是矢口不提,自己要领着百余家丁前去郃阳为夫君殉死了。只是既然已然抵达大荔,在战事尚未分出胜负之前,她也不打算返回长安去——终究夫君身陷危城,自己能够距离他稍近一些,心里也会略略踏实一些。

    阵安在心里把甄随骂了一万遍,但无可奈何,也只好拱手道:“甄督为大荔总帅,既然有命,某岂敢不遵?”

    拓跋头就此高举双手,只用双腿,缓缓带停了坐骑,束手为胡骑所擒。拂竹真却在又射杀了一名胡骑之后,终于甩脱追兵,逃得无影无踪。

    陈安闻言,不禁用手支撑着下巴,沉默不语——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一路危险系数挺高啊。

    荀灌娘说不必了——“既知大战在即,且胡军甚众,又岂可因我而动用士卒啊?多一人前往郃阳,救援儿夫,便多一份力量。我即在此大荔城中,恭候诸君喜讯。”

    刘粲怀疑,这拓跋头其实是从者,那逃去的所谓“从奴”,才是此番郁律遣来的正使,说不定已然寻路南下,前往长安去了……可再一琢磨,就算他去了长安又如何?能见到谁?裴该不还被我围在这郃阳城中呢嘛。

    从奴忙道:“阿舅休要颓唐,我便仗此强弓,射尽胡骑,保着阿舅逃出生天!”拓跋头摆摆手说算了,我相信你能把他们全都杀光,但就怕他们临死前,先把我射个七荤八素,又是何苦来哉?

    从前老爹仿佛草间鹌鹑,荀灌娘站在枝头,所见比乃父要宽广得多啦;但如今夫君有若鸿鹄在九天之上翱翔,枝头燕雀却又难以想见鸿鹄之志了。这也是荀灌娘不敢再对政事置喙,甚至于本能地收起了自己对外视线的重要原由。

    故此消息很快便即传入大荔城中。甄随、王泽、陈安得报,联袂来向荀灌娘辞行,表示大都督已有讯息传来,我等这就整合兵马,两三日内便要出城前往郃阳救援。

    他自然不是怯懦之辈,也不担心自己完不成任务,只是——重担、难活都让我挑了,你甄蛮子好趁其弊,你这算盘也未免打得太精了吧!我原本还当你会跟上回那样,直接朝着胡军就直冲过去呢……

    只是明日便要启程南下,直取大荔、长安,刘粲实在没精力再招待拓跋头,就命他自去歇息,明日一早,给他一匹健马,并干粮、盘缠,以及自家书信,好尽快返回肆卢川或平城或盛乐,去见郁律。只是——“汝不可再南行,若再南行,必杀不饶!”

    从奴皱眉道:“我一牧奴,如何有资格觐见二公啊?”

    拓跋头后心全都是冷汗,闻言急忙谄笑道:“殿下说哪里话来,小人奉命来谒见殿下,既是得了回书,自当北归,何必再南下啊?”

    鲜卑与晋朝疆域之间,隔着胡汉,即便黄河以西,也有刘曜盘踞高奴,还有虚除部向背不明,因而拓跋头并未携带太多从人,大张使节旗号,他只随身带着一名健奴,两个人假装普通牧人,觅道南下。

    甄随估计她就不肯走,便道:“既如此,末将等会留一千军于城中,护守夫人……”

    但自从嫁入裴门之后,她对府外局势认知力却逐渐淡薄了。这一是父母在婚前的谆谆教导,要她严守闺训,不可再肆意妄为;加上虽然出身荀氏,终为旁支,所嫁入的裴家却是闻喜正脉,丈夫又很快一步登天,执掌国政,她自己多少有些郑小齐大之感,被迫要谨言慎行了。二是裴该虽然也经常向夫人讲解时局,甚至于听取建议,荀灌娘却总觉得跟不上夫君的思路——包括此前归天子于洛。

    荀灌娘初时心忧丈夫被围,不假思索,便即亲自驰来大荔,甚至还于城门外呵斥甄随等人,结果被王泽一番解释,再加甄随的胡搅蛮缠,她头脑这才逐渐冷静下来。细细思忖,倘若果为夫君以身诱敌,寻机破胡,我催促甄随等将往救,不是反倒坏了夫君的全盘谋划了么?

    拓跋头在被押着去见李景年的时候,就反复在心中斟酌说词,可惜李景年不怎么问,听说是拓跋鲜卑的使者,便又派人将他解去了郃阳城下。按说拓跋头那番诡言,刘粲自然是不信的,但考虑到既是鲜卑使者,我可以通过他带话给郁律啊,真要是开出封代王,并割整个新兴郡的条件来,不信郁律不会动心。

    甄随手按地图,说这样,咱们分道而行——“我等提前一日,向上洛水以西,秘密潜行,陈将军则后一日,大张旗帜,率秦州兵正向郃阳,以吸引胡寇。倘若胡寇来逆,陈将军便暂且退回大荔助守;倘若胡寇不动,则与我等俱会于胡寇垒前……不,陈将军不如转向去攻郃阳渡口!”

    辞别了荀灌娘之后,三将便即聚在一处,商议行军路线。从大荔而向郃阳,百五十里地,地势虽然渐北渐高,但基本上还是一马平川,只有几条黄河的小支流横亘于前,俱都水浅流缓,可以直接涉渡。故此王泽就建议说,我等可取直线,一口气冲到郃阳城下去。

    荀崧性格软弱,包括对时局的忧虑,和对同僚的不满,往往都习惯于忍气吞声,然后返回私宅向女儿倾诉——因为只有女儿才听得进去,还能不时给些宝贵的意见——因而荀灌娘才能够掌握形势,加以利导,甚至于自作自为。

    倘若换了传统贵妇,大概听闻警讯后,只会躲在宅中忧虑哀哭,甚至于遍寻神佛祈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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