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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定,诸夷扰乱,我等更应忠悃为国,共度时艰!”

    因此他拣选精锐,虚张旌帜,伪装主力,紧随于“骐骥营”之后便赶到了战场附近,当即下寨立垒,遣人去向裴该致意。裴该明知频阳之兵,抵达者尚不足半数,也不说破,鼓舞士气道:“我军大合,破胡必矣。奈何今日天晚,夕阳将落——暂且休歇一夜,来日破敌!”

    甄随朝裴该一拱手,讪笑道:“既杀胡将,前事不必再提……”裴该呵斥道:“兵刃上用险,其险不过及于一身,若在将兵上用险,必有覆师败阵之事!汝难道还不警醒么?今若无裴熊相助,恐汝不得全身而回!”

    吕老头儿继续揪他的语病:“北海为鲜卑所据,西海、南海,尚在晋人手中,天子所有,也不过一东海耳,赵公还未必听命……大将军云富有四海,不知是否小老所知之四海啊?”

    刘粲、刘骥得报郭默率部赶到,无不黯然,心知今日之战,难有胜理,还是趁着战局尚且占优的时候,主动后撤,保全实力为好啊。

    吕鹄点点头:“善哉,大将军之言,使小老知世间实有忠臣也……”可是不等韦忠谦逊几句,他却又说:“请教,昔日晋天子无德,诸藩扰乱之时,大将军尚为晋人,为何不肯谨守臣节,进献雅言,以与裴、张二公共度时艰呢?”

    吕家入晋后仕途并不显达,但其靠山强横,故而才能在河东繁盛之地立足。

    你当年觉得世道浑浊,晋政紊乱,因而不肯出仕,这我可以理解;可是如今胡汉之政难道不乱吗?你怎么又摆出一副入世的忠臣嘴脸来了?

    想当年吕虔担任徐州刺史的时候,用琅琊名士王祥为别驾,极为器重,后得一刀,工匠相之,说配此刀者必登三公之位,吕虔就以之相赠王祥,对他说:“苟非其人,刀或为害。卿有公辅之量,故以相与。”王祥反复推辞,吕虔强之使受。后来王祥临终之时,又将此刀传于其弟王览,说:“汝后必兴,足称此刀。”

    韦忠答道:“天子富有四海,稍稍寄情于醇酒妇人,也属正常……分列有司,百僚各安其位,自不必天子事必恭亲……”

    韦忠想要去见吕鹄,属吏都云不可,说那吕老头素来对朝命阳奉阴违,其心叵测,大将军此去,恐有不测之祸。韦子节昂然道:“我为国家,生死不避,岂惧祸患?!”随即又耐心向属吏解释,说有柳氏兄弟缓颊,吕鹄就算最终不肯合作,也必不敢拿我如何,况且他一行将就木的老朽,岂有叛反的胆量啊?

    韦忠闻言,不禁把脸一沉:“先生此为何意啊?今日请某来,是为当面责我的么?”

    乔泰说那就去偷袭郭默营寨吧。

    刘雅摇头道:“裴该用兵颇为谨慎……”这是通过今日战局看出来的,分明与甄随作主或陶侃领兵之时,柔韧性或有过之,勇猛之势不足,基本上采取的守势——“且惯夜袭,岂能中我之计啊?”

    ……

    吕鹄略略一皱眉头,以手抚耳,打断了韦忠的话:“小老耳聋,听不分明,大将军适才云,天子勤谨,不知所言是哪位天子啊?”

    韦忠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位河东耆老,细一打量,就见吕鹄六七十岁年纪,长相甚丑,一张脸跟风干菊皮一般,头发、胡子稀稀拉拉的,都快要掉光了。老头儿气色很糟糕,是被两名美婢搀扶着入座的,倚着靠几,喘了好一阵子的粗气,才哆哆嗦嗦端起酒盏来,朝向韦忠:“且、且为韦大将军寿。”

    吕鹄点头道:“也好,也好……”将酒盏略略沾唇,以示饮过,随即就问:“小老无福觐见,不知当今天子,何如人也?”

    甄随狡辩道:“裴熊那一箭,须是未中……”眼瞧着裴该眼色不善,赶紧拍马屁:“幸亏大都督明见万里,遣裴熊相助末将,虽未中的,却也……勉强可以分润一些功劳……”话未说完,忽听胡阵中响起了鸣金之声。

    转回身来,指挥晋兵,将入垒的胡卒逐一分割、包围,很快便堵上了缺口——主要是马忠被杀,胡气已夺,即便是生力军也无心再战了。

    吕鹄撇嘴笑笑:“大将军此言,与传言不甚相合啊……都云汉天子自破洛阳以来,沉溺于酒色之间,不理国事,皇太子实监国政,则‘勤谨’二字,何由说起?”

    因而韦忠想要经营蒲坂,将此处作为刘粲西征关中新的后方基地,是不能不跟地头蛇吕氏打交道的。不过此前他多次请求与吕鹄相见,都遭婉拒,此番通过解县柳氏兄弟关说、再请,吕鹄终于松了口,才请韦忠至其坞中一晤。

    韦忠也端起盏来,却道:“我等当为天子寿。”

    韦忠确实在当日黄昏时分便进入了蒲坂城,但随即席不暇暖,晚膳未用,便又离城而去,前往拜访县内大户吕氏。

    吕鹄道:“哦,不可尽信?但不知可信几分?大将军自平阳来,当知天子近况,可是勤民听政,日夕不辍么?”

    乔泰说你这也担心,那也不成,咱这仗干脆别打啦,大家伙儿撇下部众,连夜逃回河东去算了——“何妨一试?”

    他倚仗的就是河桥,再如何残破、狭窄,难容大军,难道真逼急了,我领着几百上千人还登不得桥,逃不回河东去吗?这还不能算彻底失败呢,我就先逃了,留下谁人可以统筹大局?即有丝毫胜机,也都等于拱手让人了。

    刘雅还是摇头:“郭默狡诡,更无中计之理……”他曾经在河内与郭默多次交锋,对郭思道的了解还在对裴该的认知之上。虽然几乎每次都仗着兵精粮足,追得郭默满处跑,甚至于数次将郭默逐至黄河以南,但只要略一松懈,对方就如同癞蛤蟆一样,会再次跳到你脚面上来,并且寻找你薄弱之处,下嘴狠咬一口。

    甄随刀劈马忠,自有部曲趁机扑上前来,将已然只剩半条命的胡将按翻在地,砍下首级,双手奉上。甄随也不接,只道:“可呈大都督。”反正是我杀的,大都督距离这么近,也不会瞧不见,而那鲜卑奴……他敢抢老爷的功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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